數(shù)不清的黑影簇擁在這個交戰(zhàn)地帶的邊緣，卻無論如何也不敢靠近神的周身。它們只是發(fā)出如嬰兒般的哭嚎，暴虐的黃金瞳中時時刻流露出宣泄暴戾的渴望。

神性的對撞下，奧丁的甲胄瞬間開裂，血液從些微的傷口中流出，八足的駿馬倒退，但是祂金色的瞳孔中，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冷漠，他抓住身旁的昆古尼爾，緩緩抬起手。

巨大的、沉重的嘆息由上而下，好像天國揮灑的懲戒，仿佛密集的流星雨，強光撕裂了阻擋的刀劍。

斷刀帶起刺眼弧光，雨水濺開半圓，一切又戛然而止。男孩脫力地倒在妹妹的身邊，奮盡余力牽緊女孩的手。

碎裂的鐵片四散飛濺，沾染其上的神明血液淋在兄妹軀體之上。

兩人痛苦地扭曲身體，幻象不斷在眼前閃過，不知過了多久，就像從一場一生那么漫長的噩夢里醒來。

說不清那種感覺，就像一個近視多年的人戴上了眼鏡，世界忽然變得異常清晰，視力、聽力乃至于嗅覺都蘇醒了。

超然的感官只持續(xù)了片刻，兩人隨即陷入了黑暗。

“足夠的潛力……”神明并未繼續(xù)下殺手，似乎遠方傳來了新的吸引，“不過尚未成熟……”

被驅(qū)使的駿馬踢踏著向前方的收費站走去，“你們終將再次到來……來到我的身前……成為神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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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開車走！”

獅子般的吼叫咋起，似在遠方，又似在耳畔。

被人隨手拎起，扔到什么柔軟的地方，兄妹倆逐漸恢復感知，試圖睜開雙眼。

“啟動。”年齡不大的聲音帶著顫抖。

“做得好極了，兒子！”低沉的轟鳴聲中，男人聲如雷霆，“嘿！神！芝麻開門啦！”

什么門被關(guān)閉，再也感覺不到絲毫震動，沉雄的低吼也被隔絕在外。

想起來了，是那位警察送他們?nèi)ゾ值慕煌üぞ撸瞧嚒?

男聲與女聲的歌聲忽的響起，是聽不懂的語種。

“啟動！啟動！”

年輕的聲音忽然又在大吼，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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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7月3日，0407號臺風“蒲公英”在這座城市登陸，暴雨，十級大風。

臺風過境造成了一些麻煩，譬如高架路雖然被及時封閉了，但依然有些司機把車開了上去，最后靠著路邊護欄停下，把車窗關(guān)死，在暴風雨里硬熬一夜。

沒有車被颶風掀翻，只是車漆大都在護欄上磨花，發(fā)動機也多少進了水。第二天一早，拖車就開上高架路一輛輛地往外拖。

每個被救下來的人都在狂喜，死里逃生什么都好，下了高架路就和守在那里的親人擁抱，年輕人們熱吻，大爺大媽老淚漣漣，好不感人的場面。

最后守在出口的人一家家地離開了，只剩下兩個金發(fā)的外裔兄妹靜靜地陪著一個黑發(fā)的男孩等在一輛邁巴赫旁。他們沒有打傘，全身濕透，站在人群后面，盯著每一輛被拖下來的車看。

黑發(fā)的男孩嘴唇發(fā)紫，微微顫抖，可一直沒動，直到最后所有拖車也都集合了就要撤離的時候，快步跑到負責的警察身邊問：“沒有了么？”

“沒有了，”警察說，“沒找到你家里人？別擔心，高架路上的人我們都救出來了，沒人受傷，沒遇上肯定是錯過了。回家看看吧。”

男孩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微弱的東西最終熄滅了。沉默良久，他慢慢地蹲了下去，雙手撐著地面，不說話。那瘦削身體里爆發(fā)出的驚濤駭浪般的……悲傷。

唯有的知情人們似乎帶著傷，絲絲鮮紅從胡亂捆綁的繃帶下隨著雨水暈出。他們眼中藏著哀傷，靜靜地注視著男孩發(fā)泄自己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