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原地,李范看著子書少晗背對著自己,大概是又神神叨叨的和那些怨祟交流感情去了,當下也不管他,看著躺在地上的葉懷蘇,李范腦子里想的是飛云跑哪去了。
“好了好了,這幫人算是通情達理,聽到宋簡自刎而死就不再追究了,如今趕著去投胎,聽說地府最近新設了草木道,看來下輩子想當人的鬼減少了。”
“他們死了也有兩三個月,魂靈是被陣法綁在這的嗎?為什么地府的鬼差陰曹沒來勾魂?”
“大概是最近死的人太多,先把乖乖進地府的鬼處理完才能騰出時間管這些游蕩在外的孤魂野鬼,看樣子他們快醒了。”
子書一指,原本昏睡的長孫昕皺了皺眉頭,悠悠醒轉,晨寒露重,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大噴嚏。
“凍死我了!我們活著出來?寶山寶水,你們傻站在那做什么,還不快點過來扶我一把。”
“清甫,我們和他們暫且分開一段時間如何,我實在克制不住想揍他的心思。”
李范忍著怒氣,咬牙切齒道。
“也好,這一路上并不太平,多這幫人也是累贅,先讓他們在風縣暫時休整,我們兩人去介休縣一探虛實。”
說罷,李范也不理光睜著眼躺在那不動,嘴里干嚎的長孫昕,沖著葉懷蘇喊道:“葉領隊!醒醒,再睡下去就要凍死在這了!”
葉懷蘇還是沒動靜,整支商隊除了他們三人其余依舊在昏睡。
“沒辦法了,”子書少晗解下兩個胥吏身側的酒壺,念了句咒語,李范看壺里的酒變成了碎冰渣,子書少晗沒有啥憐香惜玉的念頭,他向來一視同仁。
葉懷蘇被冰的猛然驚醒,李范早已走到子書少晗身后,免得被懷疑是他干的好事。
長孫昕不知怎么回事,光躺在那嚷嚷也不動,李范見他有些不對勁,走過去將他扒拉起來。
“輕點,輕點,我身上沒有力氣。”
隨著長孫昕大敞的領口,李范隱約看見了一些曖昧的痕跡,這似乎是魚水之歡時留下的,李范有些驚訝的抬頭,心想這家伙的心理素質和姚彝相當啊,都那個時候了,還能想著身下之事。
為了長孫昕的小命著想,李范低聲問道:“郎君在春閣時和那些舞女共赴巫山了?請實情相告,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長孫昕一聽連忙抓緊衣裳,露出一副怯懦的神態,支支吾吾道:
“我剛入幻境就不著寸縷躺在一床錦被里,那時屋子里燃著香,我聞著不對勁,但是身上衣服沒了又不好出去,等了一會后,來個兩位絕色美人,百般作弄我,我一想可能遇見了艷鬼淫魔,如果不服侍明白恐難脫身,便舍身求命了。”
好一句服侍明白,舍身求命,原本完好的胸脯上縱橫交錯了數十道痕跡,不知戰況激烈到何等程度才能體無完膚。
李范眼中的尷尬一閃而過,見子書少晗和葉懷蘇已經交代明白,便向他問了此事。
“嗯?那幫怨祟對官吏恨之入骨,怎么可能讓他快活,我看他性命無憂,恐怕其中另有玄機,此事以后再說。”
李范卸下隨身攜帶的承露囊,倒出一半財物給葉懷蘇,讓他們在風縣整頓安置,修養生息,等自己和子書少晗回來匯合。
葉懷蘇頷首同意,此時云諫醒來,李范好說歹說他才同意留在商隊護衛。
至于誆騙長孫昕,子書少晗只說他身上的道道春痕必須要用消沒草研磨的汁水敷涂才可化解,但是此去路途雖不遠,也要有人相伴方能確保無虞。
長孫昕有時候利己到透出一股傻傻的實誠,見是有利于自己,心內也不疑惑,還下問他們的路費盤纏是否足夠。
告別眾人,李范和子書少晗尋了處隱蔽無人的地方,用縮地脈的道法去往了介休縣。
這時經過姚崇雷厲風行的滅蝗后,各地的田土和流民逐漸得到安置,雖然在野外還是能看見幾個游蕩在山野間的浮浪戶,但是比起數月前,已經是世外桃源的景象了。
到了介休縣,原先李峴在此租賃了一處院落,看守的老丈見了信物便將兩人迎到正堂,李范牽著馬,悄悄讓飛云跑到后院里隱蔽。
“兩位郎君,這里曾是大理寺評事和李郎君休憩的屋舍,不知二位來此,還是因為那頭雷獸?”
李范問道:“自兩位官差走后,那頭奇怪的雷獸就再沒出現過?”
老丈點點頭,但臉上的表情卻沒那么肯定,道:“雷獸倒是沒再見過,只是有不少人私下言語,說夢里見到天雷滾滾,將大山劈開,里面走出一頭渾身通紅的異獸,異獸頭像龍,身似麒麟,貌似黃獅,牛蹄踏地,側生青翼,威風凜凜,令人惶恐。”
這是什么異獸?李范在腦中回憶一遍,沒有一頭異獸的相貌符合老丈所言。
“這等傳聞只在此縣之內嗎?”子書少晗問。
“那倒不是,四處流民,以及往返關卡的客旅有時在此稍作歇息,也說夢見了這頭異獸,有的夢著的地方不一樣,說異獸出現在畫閣繡樓里,有眾多仆役服侍,又說異獸浮在空中,背后茫茫人影不可勝計,我一孤寡老丈,平日無事便喜歡與人交談,還望兩位郎君莫嫌我嘴碎。”
李范笑道:“老丈所言甚是奇妙,但夢中所見都是虛幻縹緲,可能是山中有未曾出現在人前的猛獸,因近來難民喧鬧,驚惹山野,掠食禽鹿,兇獸餓的沒有法子才到有人煙的地方來覓食,驛夫行走山徑,被其嚇到,神思迷亂之言我看不足為信,至于近日多人所做的異夢,大約是聞訊此地有雷獸作祟,日思夜想導致的。”
老丈聞言,覺得也有道理,畢竟除了驛夫,沒人真正見過那頭作禍的雷獸,而且先前難民漫山遍野的尋食,驚動了久伏深山的未知野獸也說不準,說起來又是人禍。
“我等多日趕路,勞煩老丈整治一桌好酒好菜,那兩匹馬也請備足草料飲水。”
說罷,李范將一些銅錢按在老丈手里,強令他收下。
進了堂屋,兩人自己動手倒水解渴,李范喝了口水,對子書道:“此事真相我已大致知曉,不知足下高見是否與我相同?”
見李范有意挑釁,子書少晗笑著說:“愿聞其詳。”
“此人定有亂臣賊子之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