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再一次醒來,身上躺著一個女子。頓時掩面羞紅。
他欲將人從身上推下,人卻死死的護住他的后腦勺,滾下來的這一路,自己甚至沒有想過幫他擋一下,而趴在自己身上的這個女子卻用手護著他的頭。
不由的放緩了手上的動作,將人往身邊一放,自己扶著酸痛的身體坐起身,從山坡上滾下來。如今還能醒來,也算是自己的身子更能折騰。
躺在一旁的人還是沒有醒來,自己久經沙場,這身子夠好夠硬,但面前的人一股文卷氣概,怕是沒受過這樣的苦。
瀟瀟用手探阿九的鼻息,有些而氣虛,況且身上也都是傷,而在蕭蕭眼里,在戰場之上,若是有人如此躺在自己旁邊,自己是絕對不會去管的,畢竟,這人同自己又沒有太熟。
對別人的善意,便是自己親手遞出的一把劍,山本來就很高,地勢也陡峭,他不能保證自己能帶著一個人安全的下去,就算是救過自己的人,他也沒必要搭上自己的命。
他如此心中安慰自己,不會死的,應該能自己下來,身上的傷也會潰爛掉,他可不想以后上不得戰場。
揉著酸痛的身體,扶著挨得很近的樹緩緩的站起身。瞥了一眼睡在地上的人,又往身旁看了看,他尋思著,怎么腰這么疼呢?滾下來的時候撞到一棵樹,才使兩人停下來。
兩人此時待的地方是一個滑坡,樹木也同地勢一般斜著生長,地下的落葉,枯黃憔悴,踩一腳就嘎吱作響。
他帶不了人,還不如就這樣自己下去了,說不定他那些朋友就會來救他?;蛘咚认律?,再來找人幫她。
他將阿九扶了起來靠在樹旁,隨后看了看,有點險要的斜坡。
他扶著樹,慢慢的挪動腿,找好角度以后松開。地面傾斜,它不受控制的向下跑。然后又扶住另外一棵樹,這樣來來回回的,手上被陳舊的樹皮刮出了血痕,但他卻是絲毫沒有變臉色,手臂上血滾下來,是磕到石頭留下來的血痕,正在往外淌血。
但是視野有限,他未有看到前面這是一片陡崖,當抓住屹立于懸崖邊的一棵樹時才發現,而此刻他完全沒有在向上爬的力氣了。
這位女將軍啊!人生當中第1次有了挫敗感。
他緊緊的抓著樹,又不知該怎么辦,只能咬著牙。雖然說這個陡崖其實也不是很高,估摸著大概有七丈,慢慢爬,應該可以下去吧!畢竟沒有高到那種程度,應該可以試試。
他松開大樹,以攀巖的姿態從上緩緩向下,身上黑紅相間的衣裳,早已破敗不堪,馬尾也松松垮垮的,他心中暗罵著:“到底是誰派過來的殺手!本將軍當時毫無防備,正跟一個較為厲害的殺手,打得正起勁!就這么被人家鉆空子,一箭射過來自己都沒發現?。G臉!若讓本將軍知道,一定要撕爛他的皮!”
但是!罵歸罵,如今的狼狽也是無所遁形的。懸崖邊到處都有碎石,零零散散的沙從上落下來,撲的人眼睛生疼。
忽然一顆石子掉落,原本受了傷的手臂再次受到重創,一激靈,手不由自主的撐得開了,他甚至都還沒爬到一半,便要栽下去了,若是他身體康健,肯定踩兩顆石子就能輕功飛下去,可是如今腰酸背痛,只能任著自己往下墜去,怕是得摔斷條腿了。
恍惚間,聽到上方有樹葉嘎吱嘎吱的聲音,感受到自己被攔腰抱住,接著天旋地轉,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睜眼,視野中出現了一抹綠光,阿九不會治療之術,只能用自己的靈力,嘗試莫要讓細菌進入傷口。
可是阿九沒想到他這么早就醒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瀟瀟趕忙坐起來,手撐著身子抓到一把沙,在看著面前的人,后背灰撲撲的一片。心下了然,這人是把自己當成肉墊子了呀!
又想到自己見死不顧的場景,心中隱隱升起愧疚感。但又有疑慮。
道:“你……不是個和尚嗎?怎么會!妖法。”
阿九就知道是如此,道:“我并非什么妖道,也不識得什么妖法,我同普通的和尚不太一樣,我是佛遠在天邊的佛!”
瀟瀟看著他背部灰撲撲的,身上也有許多刮傷的痕跡,道:“那你為何不使用法力救我???”
“我原本是不想你知道的!所以才敢在你昏睡過去的時候,施法替你護著傷口,不曾想你這么早就醒了!”
瀟瀟自言自語道:“之前侯爺說過你很特殊,我并知道特殊在哪點?原來你是神仙,那你不讓我知道,確讓侯爺知道?”
阿九搖搖頭急忙解釋:“并非姑娘想的那樣!我并沒有告訴陸昭我的身份,他是自己猜出來的。雖然我也不曉得他為何會猜得出來,但是佛門中人不可撒謊,我便只能告訴他,不準告訴別人?!?
“那我!也不會告訴別人?!?
阿九意外的看了看瀟瀟,只聽蕭蕭道:“謝謝!”
這聲道謝有點別扭,但讓一位身處沙場的女校尉道謝實屬不易呀!
但既然已經暴露了,那阿九就不裝了,阿九發現自從吃了那顆水神給的丹藥之后,他很奇怪的擁有了控制草木的能力,便比如說現在他揮揮手,原本干燥的沙地就長出了許多植物,阿九隨手的采來點,都是他需要的藥材。
阿九道:“撕下衣服,把傷口捂上,不要感染了!”
于是去找了個還算干凈點的石頭,將那些瀟瀟不知道的草,混在一起用石頭鑿了許久,又用葉子包著用小心翼翼的拿過來。
“來!慢點。”
阿九將人擁在懷里,輕輕的褪去外衫,瀟瀟手臂上的傷刺目的,令人有些心疼。
阿九敷藥的動作還是很細心的,卻還是讓瀟瀟疼的驚呼出聲,其實傷也沒少受過,只是瀟瀟不知為何,在阿九面前總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很想告訴面前這個女神仙自己很厲害,可是卻總是能在不經意間讓對面的人產生他很弱的錯覺。
阿九輕輕撩了一下垂在鎖骨處的發絲,害怕發絲,與藥物一同被覆在傷口上,但卻意外的讓瀟瀟一激靈,面色都有點變紅了。
可能是因為阿九的動作太過輕了,都讓瀟瀟產生了一種對面的人在撩撥他的感覺。腿上,手臂上,傷口都被處理了一遍,黃昏籠罩天空,阿九沒細看,壓根沒有看出他臉色紅的不正常。
瀟瀟也不知為何會有如此羞恥的反應,意外的并不抵觸面前的人,不知為何從見到阿九開始,就對他莫名的非常的有好感。
可能他們前世真的欠過吧!而且應該也是一對關系很好的人,所以這一世才會如此的,如此的對對方有好感。
而最讓瀟瀟受不了的,應該就是給阿九上藥吧!阿九其實也是風餐露宿,膚質并不是很光滑,可以說與久經沙場的瀟瀟差不多,況且阿九也是一個要面對許多僵尸鬼怪的人,身體自然不會弱到哪里去,兩人體型差不多,只是在身高方面,阿九整整低了一個腦袋。
阿九穿好衣服轉身,就看到了臉色有點不對的瀟瀟,奇怪道:“怎么了?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沒事!有點餓了?!?
“你等一會!”
說罷,阿九手指一動,一株植物緩緩的從幼苗長到半人高,在西北地區待了如此久的蕭蕭又怎會不知這是什么?那可是他們將士最愛的,紅薯呀!
還未等阿九說話,瀟瀟搶著道:“我去撿柴!”
阿九看著他有點倉惶的樣子,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阿九滿臉問號。
不久火就生好了,瀟瀟自己就先提出了白天把阿九扔在那的事情。
“那個!阿九姑娘?!?
“何事?”
“白天,那個!”
還未等瀟瀟說完,阿九搶著道:“嗯!滑坡陡峭,我理解你的,你不好帶我。下山去找人幫忙,我很謝謝你!”
但其實阿九知道,這個人是想把自個兒丟在哪!但是阿九也理解,作為一個女校尉,生死還是看得淡些比較好。感情用事也只會誤大局。
瀟瀟聽著這些話,低著頭。良久才道:“那個!神仙姐姐!我可以這么叫你嗎?”
“?。∧莻€……好吧!只是旁人問起來的時候,不可說出我的身份,便說喜歡這么叫我就是!”
“好!神仙姐姐!”
紅薯還放在火堆里烤著,兩人沒有話題聊,便只好自己找話題聊,以前莫名其妙有的好感卻不敢表示出來,如今這個機會,兩人倒是像一對很久未見的朋友一般,相見恨晚。
“阿九?姐姐沒有自己的名字嗎?或者是說佛門未給你取法號嗎?并不是說不好聽的意思,只是覺得普普通通的,感覺配不上神仙姐姐!”
“這個名字其實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我在外流浪,不想被旁人記住,所以還是不要有太驚艷的名字的好!況且我也不注重這個,當然啦,佛門也有給我取法號的。”
我的法號叫“后土!”
“那你呢?瀟瀟這個名字是何人給你取的?”
“是我阿娘!原本我的名字不叫做瀟瀟。我原本的名字叫宋時靄,只是后面父親做了那樣的事情,我便不姓宋了!我來到軍營的第1天,西北地方難得的下了場大雨?!?
“瀟瀟暮雨子規啼。那場大雨,標志著我的新生,所以給我取名瀟瀟,我隨我阿娘姓,叫林瀟瀟!”
“瀟瀟!”
“嗯!”瀟瀟默了許久,不知該怎么回答,只能就這樣應一聲。
“那以后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嗯!”后面這一聲應,比上一次更加堅定一些。
阿九與蕭蕭講了許多,他與無恙治理土地時遇到過的事情,不知為何,感覺每一次講到無恙的時候,瀟瀟的臉色就沉下來,而講到自己的時候,瀟瀟卻好開心的樣子。
兩人吃完紅薯,便睡了過去。
兩個女孩子靠在一起,這么沉沉的睡過去,篝火還在噼啪作響,不知為何,瀟瀟的一生當中從未有如此寧靜過,他不是害怕有人偷襲,就是害怕軍中事務。仿佛身旁的人是一個安魂劑,讓他的心沉的不能再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