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山巒曲折起伏，山頂將天空擠壓成一條細線。

呼天搶地的嚎叫震的河底泥沙似乎都在翻滾。

蘇曼沙瞬移過去，只見楚良德跌倒在地，楚遂也嚇得不輕。

鮮血順著地縫蜿蜒到她腳底，墓坑旁只剩一雙斷腳。

嚎叫已經停下好長時間，山嶺又重回沉寂。

蘇曼沙強行把目光從血腥的場面移開：“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了搞成這樣？”

楚良德還驚魂未定，帶著三分恐懼七分狠厲。面目還挺豐富。

楚遂狀態調整的很快，結結巴巴道：“剝皮妖的記號就在這里墓里面，沙村長不知道怎么自己鉆了進去，然后……”

他驚恐道：“然后一只巨大無比的手突然把他死死掐住，沙村長開始嚎啕大叫。緊接著傳來擊打的聲音，沙村長的叫聲也越來越弱……”

蘇曼沙看向楚良德：“是這樣嗎？”

楚良德全身仿佛被凍結，雙眼瞪得圓圓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他雖然沒回答，但蘇曼沙看他樣子就大概清楚了點。

楚良德不至于被這種場景或妖物嚇到，能讓他成這幅模樣，絕對跟這楚遂脫不了干系。

江朝夜瞬移不穩險些被血滑倒一頭栽進墓坑里，他裝作無事發生站直道：“師姐，什么情況？”

蘇曼沙搖頭不語，仔細打量眼前比她還像活人的楚遂。

不對，世間萬物總不會是圓滿的，妖魔鬼怪也并非毫無弱點。這不符合天道法則。

她爺爺曾經告訴過她，妖是人一手造就或變化而成。一個人只要失去道德倫理綱常，就會逐漸變成妖怪。其次便是動物修行，吸納天地靈氣，常見的有胡柳白灰黃等。

記載剝皮妖的書籍上確實沒有寫它的弱點，甚至說連天眼都無法看破，真的就那么厲害嗎？

蘇曼沙不信，主打一個不信。有弱點乃是天性使然，它難不成超脫三界之外了？

她闔眼，猛地睜開，琥珀色的左眼瞳孔此時被紫色的光芒覆蓋。萬花筒形的長串金色咒文不斷在她眼眸滾動。

不遠處的楚遂此時在她左眼中慢慢變成了一面古老的鏡子。

what？什么鬼？鏡子成精了？

楚遂扭著腦袋，沖她陰森森咧嘴：“被發現了呢。”

蘇曼沙此刻已到極限，左眼疼的如滔天浪涌，血滴順著眼皮滴下。

她頭皮發麻，捂著眼道：“快、快跑！”

‘楚遂’笑的古怪：“來不及了……”

突如其來的狂風把百年野樹都攔腰刮斷。

“蘇曼沙……醒醒……”

似真似幻，讓人聽不真切的叫喊在她耳邊開啟3d環繞。

不知道誰掐著她的臉灌進去什么東西，那玩意極其上頭，她深吸口氣‘呼’的一下坐起來。

顏惻妄垂下眸子，目光在她左眼上收回：“舍得醒了？我坑都挖好了。”

蘇曼沙朝左看，一個新坑就在她旁邊。

“還給我找了個破席裹我尸體，生怕我死的不體面。我謝謝你。”

顏惻妄狹長的眼幽黑暗沉，時不時盯著她左眼思索。

蘇曼沙被他看的心里發毛：“我臉上有東西嗎？”

他抱肩看向樹葉懷里的螢火蟲：“你瞳孔布滿血絲，還有稠狀的血塊。很嚇人。”

她聽聞揉了揉：“等會就好了。”

顏惻妄道：“我還沒走到就被什么東西震暈過去，到底發生什么了？”

蘇曼沙擦了把額頭的冷汗：“根本就沒有剝皮妖，那些尸體是被邪術殺死的，跟采生折割手法差不多。”

顏惻妄輕挑眉：“是嗎。那楚遂是什么？”

蘇曼沙掃了他一眼：“一面古老的鏡子。”

顏惻妄笑了笑：“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在它的幻境里？”

白霧流淌，空氣濕潤，濃如墨水的天都擋不住繁星。

蘇曼沙說：“我看不出。”

顏惻妄沒再說，彎腰逗弄著螢火蟲。

“走吧，去前面看看。”蘇曼沙道。

他直起身，綠葉上的螢火蟲被碾碎成沫。

空氣中總有股枯萎的味道，荒野的陰冷濕氣讓人發抖。

江朝夜身著紅衣，像熱烈的火，快步穿梭在樹林間，惹得穩重的松柏都沾染上朝氣風發。

他身姿挺拔瘦削，正莽撞的試圖從狹小的夾縫里通過。

眼看面前的人消失，他俊美的五官焦急成一團：“師姐你等等我啊！我還沒過去呢！我骨頭太硬了師姐！”

見她并沒有要等自己的意思，他眼神清亮，迎著風往前沖，也不管臉頰被蹭的出血。

好不容易過去，他轉臉心悸，方才險些被卡在中間。幸好被誰猛推一把。

是誰在幫他？

他沒細想，急著尋找蘇曼沙。

看清人后，眼瞳擴大，拔劍飛去。擋在她面前，看著人面蛇道：“師姐別怕，我保護你。”

人面蛇吐著舌芯，扭動著比缸還粗的腰身，朝著江朝夜怒吼。

他神色飛揚，毫不畏懼：“師姐看好了，這招叫做，一劍花紅弄青山，滿地紅葉似血漂！”

他劍舞的花樣百出，妥妥炫技。卻也厲害，人面蛇一招都沒抗住。

江朝夜意猶未盡道：“這就死了？”

他苦練此招數年，只想在蘇曼沙面前使，剛轉頭問她怎么樣。卻沒見人影。

江朝夜喊道：“師姐！”

晨光刺透灰蒙的迷霧落在他臉龐，如鏡中月，光與影的界限模糊暗淡。

他疑惑道：“這天怎么一會黑一會亮。”

“兄臺。”

江朝夜看去，亂石堆旁立著一人。

他過去，那人問：“兄臺何名？”

江朝夜抱拳：“在下姓江名朝夜。”

那人道：“見過江兄。”

江朝夜問：“不知兄臺何名？”

“我是追尋星辰的少年。”

江朝夜笑著攬著他的肩膀：“有意思，那我就是追尋月光的少年。”

“不過那是以前，”他說，“我現在是鬼。”

“？”

江朝夜默默收回胳膊：“追尋星辰的鬼少年，聽起來也蠻帥的。”

鬼少年笑了笑：“你要去什么地方？”

江朝夜道：“我找我師姐。”

鬼少年說：“你找不到你師姐的。除非你背上我。”

江朝夜看著他的腳：“你腿殘了嗎？”

鬼少年道：“沒殘，尚且能動。”

江朝夜說：“能動為什么要我背你？拿我當驢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