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兩張臉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玻璃柜內。就像一邊看著待宰的羔羊,另一邊磨刀霍霍。
“我想,我們應該沒必要吊死在這一顆樹上。”
“不嘛,就要那個。”
“我的意思是,大不了可以去用幣換一個,一模一樣的。”
“不嘛,就要那個。”
好吧,看來妥協失敗。既然這樣,那就只好放手一搏了。我緩緩操控起手心里冰涼的搖桿,就像是操作某種精密的儀器般,每一步都小心謹慎。嗯,差不多就是這里。我感到自己與搖桿似乎融為一體。
我看向站在窗柜另一邊的她,同時使了個眼神,而她用手對我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真是無言的默契。
深吸一口氣,用力拍下按鈕,仿佛奮不顧身地賭上一切般。
機械手臂緩緩下沉,我突然發覺世界原來是這般客觀。我們都在下沉,不過是速度與方式存在差別罷了。
牛頓的蘋果在做自由落體運動,伽利略的小球從曲型的軌道上下滑,阿波羅尼斯筆下的反比例函數正無限向下遞減。
信仰正在崩塌,理想也被磨滅。
一切都在下沉,其中也理應包含我那顆提心吊膽的心。興許還包含她的。然而很遺憾,那所謂拼上一切的機械臂雖然將目標成功抓取上去,卻在帶回的路上不慎將其掉落。我想世間行事大多如此,我看到付出一切原來并不一定能實現目標,有太多事從最開始就已經寫好了結局,而我們甚至不一定身處局中。
或許太過殘酷。
我無奈望向她,卻不見她的蹤影。是啊,面對現實,也許逃避并不失為一種水到渠成的選擇,又有怎樣的權利站在高處去指責呢。我們都沒有這樣的權利。
直到她帶回了一大把硬幣,如英雄般歸來。那一刻,我終于理解了那些身處絕境眼里卻仍散發光明的人們。原來命運亦可欺,原來枯木里亦能逢春。
在我們的不懈努力下,盡管我并不清楚那是否能稱作努力,總算是從那玻璃窗柜里解救出了玩具熊先生。
啊啊,真是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