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成如儼的愿望是什么？

他幾乎忍不住要脫口而出了，他想要女兒妻子回來，幾十年的親人離世之痛嚙咬骨髓，那聲音像惡魔的低語。

理智和欲望在混亂的腦中糾纏不休，老人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幾分。

太痛了，成如儼的眼睛、耳朵、鼻孔、耳孔向外流出血來，甚至口腔里也滿是血腥氣，這是他不斷和腦海中聲音抗爭的懲罰。

關(guān)十見他這樣，有些無措地伸手幫他擦，成如儼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氣回應了。

血跡流進臉上地每一條溝壑里，他咬緊牙關(guān)，握緊信號彈的手最終還是松開了。

這個魂域比他設想危險程度還要超出幾分，他不能讓非局那幾個年輕人因為來支援再次陷入困境了。

成如儼腦海很混亂，他疼痛得幾乎快要昏過去，但卻一直保持著一絲清醒，那個縹緲而又沉重的聲音不停蠱惑著他。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實現(xiàn)......”

“數(shù)不盡的財富？”

“長生不老？”

“讓死人復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經(jīng)聽到了你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

“追隨我吧，我能幫你實現(xiàn)一切！”

看著面前苦苦掙扎的老人，關(guān)十看起來有些手忙腳亂，似乎是事情脫離了他預設的發(fā)展方向，讓他不知道該如何繼續(xù)下去。

“成老？”

“您在哪？”樓道里一個焦急的女聲傳來。

陳獨從宿舍偷溜出去，想要找成如儼等人接頭，說一說西樹林女寢發(fā)生的兇殺案，卻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他們?nèi)魏我粋€人。

她在每個屋子都快速地探頭，找著他們的身影，隨著時間的延長，陳獨心里的不安越發(fā)強烈。

終于，跑至二樓樓道時，她隱約聽到了痛哼聲，那聲音并不大，似乎隔絕在門后，以至于有些模糊，但陳獨聽得出來，發(fā)出聲音的人一定在克制著巨大的痛苦。

莫非是另一處兇殺案正在發(fā)生？

少女摸了摸腰間綁著的水果刀，急跑到掛有休息室牌子的門口。

果然！就是這間！聲音大了些！

她打開房門，看到了一個滿身血污的男人呆呆地跪坐著，隨著他的視線看去，成如儼正抱頭痛苦地翻滾，臉上滿是血跡，兩個人不遠處，還有一具被肢解的七零八碎的尸體。

看到陳獨要靠近成如儼，關(guān)十突然站起來，做出了防備姿態(tài)，那架勢大有陳獨再進一步就開始攻擊的趨勢。

“讓開！我是來幫他的。”陳獨不知哪來的牛勁兒，一把推開他，關(guān)十見狀就出拳打向陳獨，陳獨側(cè)身躲過：“發(fā)什么瘋！要不是我在坑里里把你救出來，你現(xiàn)在還能在這兒站著？”

關(guān)十聽到這話愣了愣，似乎是想到什么，退后了一步。

陳獨松了一口氣，走到成如儼身邊快速蹲下，老人面目猙獰得可怕，她側(cè)臉望向他，語氣嚴厲：“你對他干了什么？”

“神...的...賞賜...”關(guān)十聲音越說越小，“可以...幫他......實現(xiàn)愿望...”

“他...幫過我...”

關(guān)十張開手心給陳獨看：“你...也...幫過...我...”

“你...要...嗎...”關(guān)十說話極其緩慢，像是腦子轉(zhuǎn)不過來而造成的反應遲鈍，偏偏身手很利落，像是被訓練過一樣。

看著眼前的男人低著頭，陳獨伸手接過，她必須知道這是什么東西，才能試著想對策。

神的賞賜？

她的思路自然而然順著煙花那條線走了下去，她必須要搞清楚，眼前的黑紅色藥丸到底是不是和煙花有關(guān)系，只是看和觸碰，她感受不到這藥丸有任何奇怪之處。

視線移向一旁越來越虛弱的成如儼，咬了咬唇，舌尖輕輕舔了一下藥丸。

瞬間，熟悉而可怖的感覺襲來，又是極其紛雜的聲音和視線，但可能攝入量比較少，又有了上次看那副畫的經(jīng)驗，陳獨只是覺得有些吵鬧和暈眩，還可以應付的來。

她猜測的果然沒錯，這東西就是和煙花有關(guān)。

陳獨思考著上次破局的要領，將成如儼的頭托起來。

老人已經(jīng)口吐血沫，看著極為狼狽，陳獨按下頭暈目眩的感受，摁著老人的人中。

“成老，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成老，忽略你耳邊所有的聲音，只聽我的聲音。”

“我是陳獨，你可以放心。”

“深呼吸，把注意力聚焦在我的話語上。”

“努力聚焦。”

少女一遍一遍重復著，看著老人的呼吸頻率出現(xiàn)了變化，不由得有了幾分希望。

“對！就是這樣！調(diào)整呼吸！”

“忽略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信息！”

看著成如儼的呼吸起伏越來越大，陳獨心里一喜，看來成如儼是聽進去了她的話。

她的手被老人緊緊握住，下一刻，那雙充血渾濁的眸子睜開，像是回歸了一絲理智，對上陳獨的眸子：“不要...再讓任何人...因為我們...牽連進...這個...魂域了...”

老人顫顫巍巍地抬起手，陳獨明白他的意思，接過他手里的信號彈。

陳獨心里還抱著一絲希望，也許只是他現(xiàn)在太過虛弱。

突然，老人似乎受到了什么懲罰一樣，開始渾身抽搐，眼睛也向后翻起，直至正面完全看不到瞳孔。

“我，永遠，不會追隨，偽神。”

這句話斷斷續(xù)續(xù)的從老人口中說出，伴隨著從嘴角噴出的血。

關(guān)十突然尖叫起來：“他受到了神的譴責！他受到了神的譴責！”

瘋癲的男人不斷推著已經(jīng)癱坐在地的陳獨：“他受到了神的譴責！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老人抽搐幅度變小，嘴里黑紅色的涎液順著嘴角留下，眼睛睜得大大的，再也閉不上了。

成如儼死了。

關(guān)十瘋瘋癲癲的尖叫聲還持續(xù)響徹在耳畔，手里的信號彈還殘留著老人手中的余溫。

她怎么會不懂成如儼的那句話，他不想讓非局的人涉足這個魂域，也放棄了最早求救的機會。

最后那句偽神是什么意思她已經(jīng)沒心情想下去了，看著身邊相處的人以這種詭異的樣子死在自己面前，陳獨心里堵得很。

血染的屋子里，少女垂下眼眸，眼眶酸脹非常，卻流不出一滴淚來。

陳獨眼底燒起濃濃烈火，她要把這個魂域，徹底毀滅。

非自然處理局內(nèi)，陳青看著位于青載街那個位置上不停閃爍的紅點勾了勾手：“你們過來看。”

她抬手看看表：“包隊，徐隊還有宇坤，成老他們今天應該就是去的這個位置。”

“只是去收一些物品，怎么會耽誤這么久？”

王宿咽下了剛剛?cè)肟诘牡鞍追郏骸耙灰ブг俊?

陳青看著面前的監(jiān)察點，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所里不能沒人。”簡見道提醒道，“況且，他們沒有發(fā)出信號彈，說明還沒到求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