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暗,小九一直在王府門口等著,看到熟悉的身影立馬快步上前。
“老大!你沒事吧!”
“你這聲音要震死我啊?先回去再說。”
回疏星居的路上,鐘茫簡單的說了幾句宮里的情況,讓小九安心些,至于太后的計劃她并未透露。
“王妃,王爺在屋里等您用晚膳。”云霜在鐘茫進院的時候就匆匆上前說道。
“王爺來了多久了?”鐘茫詫異的問道。
“王爺從宮里回來之后,就聽說王妃被太后召入宮去,然后就來了院里等您。”
“行,你們先下去吧。”
鐘茫行至屋外,輕輕推開了房門。視線相撞的那一刻,鐘茫感覺心跳似乎漏停了一拍,他的眼神里是她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要將人深深吞噬一般。
“王爺。”
隨手將門關上后,鐘茫輕聲喚了一句,就將目光移到了桌上的菜肴上,是她平日愛吃的。
“菜有些涼了,先喝碗湯。”
秦恙示意她坐下,隨后親自舀了一碗湯放在她的面前,好像最近幾次一起吃飯時秦恙都喜歡照顧著她,意識到這一點,鐘茫的眼神不自覺落在了他身上。
他在等她回家,這種微妙的認知讓鐘茫有些無措。想起今日太后說的,寒香公主要嫁給秦恙,她必須離開。她下意識竟不想這么做,可他呢,真的希望她留下嗎?
鐘茫不敢問,也不想打破這份平靜,但如果注定要離開,就不能再陷進去了。
“王爺,我在外面吃過了。”
她有些落寞的低著頭,不想回過頭看秦恙的表情。但視線之內,他端走了那碗湯,鐘茫的心也跟著沉了沉。
“今日太后可有為難你?”
耳邊傳來他依舊淡漠的話音,鐘茫想了想才回答道:“太后希望你能娶了寒香公主,以正妻的身份,我答應了。”
府上只能有一個正妻,那么鐘茫就必須離開了。秦恙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神情更加的冰冷。
“王妃倒是大度,你將本王當做什么了?任誰都可以拱手相讓嗎!”
秦恙壓抑著怒火說道,手中握著茶杯的力度不斷加深,目光像是淬了火,盯得鐘茫有些不適。
“王爺身居高位,再怎么說我也只是個無依無靠的百姓,又有什么資格在太后面前說不呢?”
鐘茫說出這話時,手心緊張的出了汗,但也許還有些害怕。秦恙是上過戰場的將軍,最忌諱軍中有人質疑和沖撞。就算他待會兒要發怒,這怒火她也會承受著。只要今日秦恙說了狠話,她便可以毫無負擔的轉身離開,拋開宮里的這些彎彎繞繞,平靜的過她的生活。
其實,秦恙在意的是她的態度,而鐘茫在意的是他的理解。兩人就這么僵持了一會兒,最后還是鐘茫狠了狠心說道:“王爺,休書也好,和離書也罷。待王爺寫好我便離開。”
沒想到說出這句話,鐘茫會感到心里難受,她怕自己失態,不敢看秦恙的目光,起身準備進里屋。
也就是這時,秦恙毫不猶豫的拽住了她,起身將人攬進了懷里,力度之大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之中。
“鐘茫,你好狠的心!”
這句話重重的撞進了鐘茫的心里,她緩緩伸出手臂回抱著他,眼眶的濕意模糊了視線。
她不知道說些什么,只是將自己埋進他的懷里,感受著此刻的真實。
良久過后,秦恙松開了她,但鐘茫卻不肯放手,帶著哭腔說道:“你知道嗎,我剛才……真的,真的特別怕你就那樣走掉。”
聽著她的聲音,秦恙有些心疼,輕輕攬住了她的身體,任她發泄情緒。
“是我不好,嚇著你了?”
鐘茫搖了搖頭,就是覺得有些委屈,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這么脆弱,這么不舍得放手一個人。
為了安撫鐘茫,秦恙再一次留在了疏星居,相比上次的生疏,這次他心安理得的將人攬在了懷里,他很貪戀這種感覺。只要她在身邊,心里就很滿足。
秦恙并沒有趁此機會表明心跡是因為他有自己的準備,他早先意識到自己對鐘茫的情感變化后,就認清了自己的心,按照所想對她好。
像太后那樣的壓力落在她身上,她難免會無法處理,但他希望鐘茫可以將事情交給他處理,而不是隨意的提出離開。
他想給鐘茫留足夠的時間去思考,愿不愿意留在他身邊。而不是逼她非要做個決斷,這樣對她來說太過不公平。
次日一早,鐘茫感覺自己在一個很溫暖的懷抱里,慢慢睜開眼后,她望著秦恙的側臉出神。
“王妃這是要看多久?”秦恙閉著眼睛輕笑道。
“昨天……我不是故意頂撞王爺的。”鐘茫小聲解釋道。
“我知道,是我的錯。太后那邊你不用管,交給我來處理,好嗎?”
“好。”
秦恙陪著鐘茫用過早膳才離開,小九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鐘茫一個人在那發愣。
“老大,你昨晚是不是被小鬼附身了?那可憐樣真是一言難盡……”
小九昨天也是好奇,就趴窗戶上看了一會兒,正好瞧見鐘茫哭著抱著王爺不放,他就從來沒見過老大還會撒嬌。
聽到這話的鐘茫直接給他一記冷眼,最近真是給他好臉太多都有些得意忘形了吧,還敢調侃她了。
“小九,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把你舌頭拔了!”
杯子碎在腳邊時,小九立馬跳了起來,他哪能想到老大趁他不注意時就出手。
“老大!你就是惱羞成怒!怎么能報復在我身上呢!”
聞聲而來的冷兮將炸毛的小九提溜到一旁,無奈的說道:“你一天到晚能不能安靜會兒,我要是王妃早把你丟出去了!”
“你倆……我真是太傷心了。”小九撇著個嘴,就是很不滿。
“那你在這待著吧,我出去一趟。”
鐘茫搖了搖頭,小九這性子真是隨了小八。
出府后,鐘茫去了一趟妄相酒莊,她想找何叔了解點事。
“何叔,當年陰司堂出事之后,曾暗中派過一隊人去追殺嚴璋,是嗎?”
“是這樣的,陰司堂的叛徒是必須除掉的,只可惜當時派去的人只有一個人活著逃了回來,還身負重傷。嚴璋也失去了蹤跡,此事便只能擱置。后來,也就是小小姐接手了陰司堂,隱去了陰司堂的痕跡,還給我們這些人重新安置了地方……”
說到這,何叔也有些感慨,六年多了,他們這些人時時都盼著報仇,夜里總能夢到離世的那些人,總覺得心中有愧。
“嚴璋如今的身份,想必何叔也知道了。他當年能夠那么順利的逃走,不可能沒有幫手,當年陰司堂的慘案必定不是他一人能夠做到的。我想,如今嚴璋回來了,這事就好查了,當年作惡的那些人,一個都別放過才是。不然,即使陰司堂再次恢復,也可能再次陷入困境。”
“那我便按照小小姐的意思吩咐下去,各個方位盯著嚴璋,逐個排查他接觸過的人,將參與過當年的事的人全部揪出來!”
何叔的眼神中透露著堅定與苦痛,這么些年了,他終于能為離去的人做些什么了。
長街之上,亂風四起。
沿街的商鋪都匆匆忙忙關上了門,早早結束了生意,金城的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