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淵回到房間整理床鋪，發現一條手鏈，亮晶晶的，墜著一顆簡單的淡紫色琉璃珠。

拿起來，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女孩兒獨有的香味。

他用指腹捏了捏圓潤的珠子，什么也沒有說，悄悄地放進口袋里，微涼的金屬觸感透過薄薄的衣料，貼在肌膚上，很快變得暖暖的。

樹洞里的生活，好像給時間按下了暫停鍵。

在朝南薄弱的樹皮處，季九辟出了一個方小窗戶，陽光可以照進來。

落日的余暉是橘紅色的，顧司淵端坐在凳子上從小窗戶外望去，層疊的綠波一望無際。

季九的視線卻逐漸被身側更美的風景吸引。

玫瑰色的光彩把少年的短發染成淡金色，溫柔的像一首贊美詩，他也扭頭，勾起一抹淺笑，酒紅色眼睛里的星星驟然被點亮。

如果這個時候有相機就好了，真想定格住這一刻的美好。

季九用眼神描摹這朵玫瑰似的少年絕美的模樣。

不由發出贊嘆，“阿淵的眼睛可真漂亮。”

顧司淵垂眸，長長的睫毛也點撒鎏金，卻遮不住悲怮寞然。

“不，是詛咒，會給人帶來厄運。”

從他記事起，每日耳提面命的謾罵聲中，總有人提到他從出生就擁有的一雙血瞳，害死了他的父親，克死了他的父親，凡是與他親近的人，都會離開。

他就快成年了啊，詛咒就快要應驗了。

“封建迷信，別聽那些人瞎說八道。”季九義憤填膺，挪著自己的小板凳又湊近幾分。

“在我看來，阿淵的眼睛像紅寶石一樣。這是上天賜的禮物，獨一無二，阿淵小朋友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我最喜歡了。”

喜歡嗎?

他也可以被喜歡嗎？

顧司淵的整個耳廓染上嫣紅，裝作若無其事，扭頭不看他，回避那道灼熱的眼神，極力掩飾內心的羞澀。

系統：黑化值降至30%！

季九：崽崽真可愛。

系統：···

“阿淵，你就不想問些什么嗎？”

迫不得已躲進樹洞，源源不斷的生活物資，憑空出現的她和這匪夷所思的一切。

與其讓顧司淵質問，不如她主動交代，推脫解釋的腹稿已經準備好。

少年搖搖頭，表情淡淡的，“你不是她，你什么時候會離開？”

短短兩句話，打了季九一個措手不及，他沒有問“你還會離開嗎？”，也沒有問“你為什么會有這種能力”。

季九交疊的手指一抖，慌忙瞥了一眼顧司淵頭頂的黑化值進度條，沒什么變化，松了口氣，很快恢復正常，讓人看不出端倪。

早知道就不那么嘴欠了。

季九：統砸統砸，阿淵是不是發現什么了。

系統：安啦安啦，小碎片是不可能脫離世界規則，宿主的任務屬于設定之外的事，也就是說他是不可能擁有獨立意識的。

但她覺得，阿淵不止是游戲當中的紙片人了，他會對著她笑，會害羞。

“不想說就算了。”

顧司淵心里悶悶的，低下頭盯著她的手指。

是他太貪心了，妄想要永恒。

是她把他慣壞了。

“阿淵，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但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不要生氣好嗎？”

現在黑化值所剩無幾，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季九柔軟的手從少年的虎口滑進去，牽住。

顧司淵的睫毛跟著顫了顫，根本不敢用力回握，他很好哄的，負面情緒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左手。

口袋里貼著皮膚的手鏈似乎在發熱。

“不生氣啦？不生氣啦？”

季九湊過去追逐少年躲閃的眸光，在里面找出了他淡淡的笑意。

“季九，別、別靠我太近。”怯生生的，帶著青澀的無措和慌亂。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他就快偽裝不了了。

“叫什么季九，叫聲姐姐來聽聽。”

這樣一個單純又絕美的少年郎，柔柔怯怯地對她叫姐姐，她不知道會有多活潑開朗。

季九搖了搖牽著的那只手，催促，期待著。

顧司淵避無可避，抬眼，淡紅色的眸子里藏著羞赧的水霧，無助又可憐。

“姐姐。”少年瓷白的齒貝咬住一點點肉粉色的內唇，胸腔激烈的跳動似乎要從啟唇的瞬間跑出來。

“乖~”季九實在沒忍住，抬手，把手放在顧司淵柔軟的頭頂，揉啊揉。

他會乖，姐姐一定不能比他先離開。

顧司淵強忍著羞意，順從討好地低下腦袋，讓季九撫弄得更順手。

夜里，萬籟俱靜之時，少年無聲地一遍又一遍乞求神明，把姐姐留下。

借著一絲月光，顧司淵悄悄地把季九的小手圈在掌心，很輕很輕，生怕驚到他的光。

顧司淵從小夜視能力就異于常人，視線精確地描繪季九的睡顏，噙著似笑非笑，瞳孔里濃稠的紅酒醉人，不經意間透著偏執的光。

這里很好，如果姐姐永遠都留在身邊就好了。

他的一輩子，姐姐的一輩子，永遠在一起。

只有在昏暗無人的夜里，他才敢如此放肆、褻瀆他的小仙女。

季九似乎感受到顧司淵過于冰涼的視線，脖子一縮，直往他懷里鉆。

單薄的衣領微亂，露出一角純白色的肩帶。

顧司淵剛剛囂張偏執的氣焰瞬間被澆滅，但很快又燃燒得更加旺盛。

他一動也不敢動，任由季九不安分地亂動。

低沉悶哼的嗓音，本不屬于少年，極其克制地溢出來一星半點。

他的病，好像又復發了，肚子又開始脹痛起來。

一夜無眠。

當季九睡飽，鼻翼間就縈繞著牛奶的香甜。

顧司淵乖巧地在小桌上擺好早餐，靜靜地等待季九醒來。

“阿淵，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季九隨口一問。

“嗯，很好。”

他撒謊了，其實并不好，腹痛復發后就一直看著她的臉，直到天亮。

季九沒在意，見顧司淵頭頂上僅剩10%的黑化值，心情簡直不要太美好。

某天，平平無奇的夜晚，季九正睡得香，就被系統的反復播報給吵醒。

系統：宿主，別睡啦，小碎片的情緒很不穩定，請立刻采取措施！

季九猛地睜眼，睡意全無，看向一旁少年，黑化值就像彈簧一樣，忽高忽低。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還被他緊緊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動彈不得。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被他按在腰腹的位置，貼得很緊很緊！

她沒有穿之前，可是個資深的“黃花”大閨女，面對少年隱忍又潮紅的俊臉，腦中累積的某廢料源源不斷地填滿，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