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語翻了個身，神情懨懨，腦子里胡亂想著一些事情。

說曹操曹操到。

殿內刮起透骨涼的風，眨眼間守在大殿內各個角落的黑影侍女一掃而空。

莫語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規規矩矩坐好：“?。?！”

什么情況？

難道那家伙過來了？

殿內盤旋的風逐漸形成一位黑衣男人。他的臉依舊是那么的駭人，莫語瞟了一眼便垂下目光，安靜如雞。

“時間到了，你的答復呢？”男人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

莫語倏地發現，那聲音就在自己頭頂響起。一瞬間，男人便從大殿中央瞬移到她跟前。

……淦，這壓迫感，汗流浹背了。

莫語慫得說不出話。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說出個只乎則已來。她感覺自己像個躺在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很難回答嗎？”

莫語遲疑不定地點點頭。

男人沒有發火，反倒是在她身旁坐下了。感受到床鋪下榻，緊接著一股泌人心扉的涼意從那人身上傳來，莫語心跳如雷，身體緊繃，恨不得離男人八丈遠。

怎么辦？

實在不行就涼拌吧，下輩子投胎不做人了……

等等，人家好像就是負責鬼魂輪回的吧。

“為什么不抬頭看我？”男人再次問出第一次見面提出的問題。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疑惑，也很在意，一個問題問兩遍。

莫語心想，算了，豁出去了。于是她小聲地解釋道：“你的臉，其實……有點嚇人?！?

男人半晌沒說話，就在莫語在心里為自己點蠟默哀時，聽到他說：“現在呢？”

她不敢違逆男人，做好心理建設后，才小心翼翼地抬頭。

她先是看到做工精細精美的黑色華服，往上是一節白皙修長的脖子，喉結，下巴。再是一張線條優美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雙眼，然后視線頓住。

還挺帥。她總結到。

一張完全長在莫語審美點上的臉。難搞，俗話說色令智昏，他頂著這張臉，她生怕自己答應一些不該答應的事。

在男人催促的目光下，莫語撇開視線，看向別處，實誠地點了點頭。

沒辦法，這張臉是真的可以，騙不了一點。她覺得這樣還不夠表達自己的喜歡，補充道：“很喜歡?！?

男人眨眨眼，緩緩道：“既然你喜歡這張臉，便是同意了。”

這句話無異于一道驚雷炸響在莫語耳邊。

等等，這是什么強盜邏輯！

“打住打住！”莫語立馬制止，想法脫口而出：“我沒說同意！”

“哦——”男人面無表情，拉長音調：“原來如此?！闭f完，便一直盯著她，甚至還轉了個身，面對著莫語。

莫語心里一個咯噔，心道壞了，怎么把真實想法說出來了。

男人拖長的聲音猶如毒蛇般纏繞在她心頭，目光更是不加掩飾的漠然。

莫語頓覺自己小命休已。

肯定是生氣了，估摸著在想從哪里動手解決她，讓她更痛苦。

再見了這個世界，她去投胎了。

莫語閉上眼睛，等待死神降臨。這時沉默的男人說話了。

“沒關系，你還沒有考慮好，過幾日我再過來?！蹦腥私邮芰己?，并沒有動怒，反倒平靜地說道。

這句話好生熟悉！

莫語腦內警鈴大作的同時，身體立馬做出反應，立刻攥緊男人的衣袖，他離開的動作也因此而頓住。

“我也沒說不同意呀……”

她大腦高速運轉，情急中扯出個笑來，仰著頭望著男人，為自己辯解：“只是太快了，我，我……真的沒有準備好……”

不行，說什么也不能繼續呆在這里了。他下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這里陪她說話的人都沒有，她會抑郁死的。

她不想一個人呆著了。

男人沒說話，靜靜地看了莫語一會，視線移向她緊攥著衣袖的手。

莫語被他看得心里發涼，手不由自主地松開了，她眨了眨眼，悻悻地閉上了嘴。

“所以……你是同意了?！蹦腥宿哿宿垡滦?。

“對……”莫語緊張到吞口水，連忙道。

“只是我們這樣發展太快了。你喜歡我，但是對于我來說，你只是見過幾面的陌生人。我暫時接受不了。”

“……所以能不能理解一下我呢，況且把我一直關著也不是事……”

莫語說了一大串話。

可落在男人耳里，只剩下一個字——“對”。他笑了，面如大雪初霽。

“好。”

這是你說的。

莫語被男人的笑容晃了眼。美麗的同時帶著暗藏起來的危險。像極了色彩斑斕的眼鏡王蛇，美麗且致命。

好什么？

莫語緩了好一會，沒理解男人是什么意思。

是答應不關著她了？

……

莫語終于離開那個困住她5日的大殿，看到外面的世界。走在街道上，她人還有點恍惚。到處都是破爛，搭建房屋的木板被腐蝕掉大半，枯木與雜草從生，幽綠的明火漂浮著，令人瘆得慌，像是一座廢棄千年荒城。

嗯，說荒城也不對，畢竟這里漂浮著很多幽魂，有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黃色的，紅色的……

他們大多漫無目的地飄著，有些則聚在一起嘰里呱啦，熱鬧得很。

路邊還有身穿官服，手拿武器巡邏的鬼差，威風稟稟。

“感覺怎么樣。”身側的男人突然問道。

“……還行，還行，和想象中的不完全一樣。”莫語摸了摸鼻子，訕笑道。

“正常?！彼麤]說什么，靜靜站在一邊陪著她。莫語壓力倍大，連繼續逛下去順便找找出路的想法都歇菜了，本尊在這呢，她哪敢動小心思。于是只能苦哈哈找話題。

“聽說，你是這里的……王？”

“嗯。”

“那他們怎么不怕你?！蹦Z指著路旁游蕩的白色幽魂。

“他們沒看見我這副樣子?！?

哦，難怪。

男人停頓了一下：“還可以說，沒有到能見我真面目的級別。”

你好裝，莫語心底默默吐槽。不過，想想也是，大人物又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見到的。

就在莫語沉默的間隙，男人緩緩道：“可還有別的要問了？”

她扯了扯嘴角：“暫時沒有?！痹掝}只是戰略性地用來掩飾尷尬，她又不是真的想問。

“好。”

“要不，我們先回去吧？”她環顧四周一圈后，望向男人，輕聲道：“這里沒什么好看的，還是宮殿里呆著舒服?！?

“好。”男人臉色很平靜，看不出一絲喜怒哀樂：“我們回去?！?

……

莫語換居住的地方了。

她說之前的寢殿呆著不舒服，男人立馬給她換了個新的，比之前的宮殿更大更豪華。順帶著撤掉這5日間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黑影，卻派來了2個幽魂當貼身侍女。

聽到這個消息的莫語差點“熱淚盈眶”。沒事沒事，她安慰自己道。

貼身侍女又怎么了？又不是沒被監視過。

況且那兩個幽魂是一對姐妹，性子活潑好動，透明的臉上常帶著笑容，比起木訥的黑影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