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八天的早晨。
索奧就帶著十六位騎士出發了。
王國的管理重任,又一次的落在卡溫與其余長者身上。
但恰恰也是年齡蒼老。
卡溫也是感受到了心力的不足,不由想到了自己這些年來一直關注的幾位后輩。
他們都是將來接替自己長者位置的人選。
不過,卡溫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他們,而是一直默默的觀察。
并且對其中一位二十三歲的族人最為滿意。
可惜他不是自己家族內的人。
也是這樣。
卡溫是有很多的遺憾,可又覺得自己不能像是其余長者一樣,都選擇讓家族的人來繼承。
雖然這些長者也還好。
但相比之下,卡溫覺得也有更好的人選,那種可以讓王國更加繁榮的人選。
所以卡溫更多的想法,是像一開始讓于自己長者位置的索絡斯家族一樣,也把自己的長者位置讓于有用的人。
卡溫是這樣想的,也準備和一心為王國的索絡斯后輩們商量一下,只要他們同意,到時候這么做。
索絡斯長者的位置,依舊給真正有才的人。
而卡溫所想的人,名為‘戈墨’,他不僅不是卡溫家族的人,相反是波戈家族內的人。
波戈長者,就是曾經接觸沙漠族的會議上,被索奧訓斥的那名長者。
不過隨著這幾十年過去,波戈長者也早就老去逝世了。
戈墨,則是他遠房表兄弟的第四代子孫。
如果仔細分,他們要朝上九代人,才是同一個父親。
但恰恰就是現任的‘波戈長者’和戈墨是更遠房的叔叔。
在關系不是直屬,也不親近當中。
甚至家族的旁系人員太多,他都不知道有戈墨這個人的情況中。
戈墨雖然身為波戈家族的人,但也就稍微受到了家族的利益,接替爺爺的職位,接著成為了城北外的一名果工。
算是擁有自己的一塊地,但這塊地還是五個人的,并且上面還有管理十塊地與五十人的監工。
這樣的果工,其實就和普通的平民差不多了。
比不上家族直系的安排。
波戈家族的直系只要一出來,最少是監工的位置,還是在最繁華的城南外。
城南有地下城的建造,老戰士商會多數是在那邊運輸石塊與攜帶物品,也使得很多居民前往那里交換所需。
城北,就相對冷清了。
種的果子也大多自己吃了。
少部分是碰到商會過來,交換一下肉食。
或是偶爾碰到路過的狩獵戰士,或者獵人,可以用少一些的果子去交換。
除此之外,這里沒有養牲畜,也沒人想過養牲畜。
又在沒有符文牛車的情況下。
他們想吃肉食,就只能自己背著沉甸甸的一袋果子,再走上數十里的路,最后在城里換。
或者是去更遠的地方狩獵。
也是路途遙遠中。
所以城北的果工大多數是自給自足,平常吃果子就好了。
但他們也渴望符文越來越多以后,將城北果樹這里也配上牛車。
只不過這個等,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因為戰士也需要,平常維護車輪也需要,地下城建設更需要。
可就在三年前。
卡溫卻通過幾位果工了解到,這位戈墨以個人的能力與游說,組織了附近的十幾位監工,在本該空余與休息的時間,讓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出力,共同又開辟了幾塊田地,并再次修建了一條灌溉的共用水渠。
而且借用這些水渠與田地,他們還用豐收的多余果子,向著偶爾過往的商隊交換了一些活著的牲畜。
同樣是借用水渠,他們還在戈墨的組織中,在新的果園里嘗試圈養牲畜。
這在食物本來就夠吃,以及田地足夠的情況下,這些監工還真沒想過。
或者說是有幾人想過,但長久的安逸下,也覺得難組織起來,就不說了。
最后還是這位打著‘波戈長者是我叔叔!’的戈墨喊聲中,讓他們害怕長者怪罪的情況下,就這么不明不白的被戈墨組織起來了。
等忙完,戈墨才說起是自己騙了他們,實際上波戈長者是他的遠房叔叔,甚至這位叔叔都不認識他。
當然,為表歉意,戈墨主動放棄了功勞,讓給了這些監工。
為此,監工們得到了一位長者會議中的后輩議員夸贊,并得到了五枚珍貴的堅韌符文作為獎勵。
當時的戈墨知道以后,是有些眼紅,但也不后悔相讓。
因為戈墨知道自己哪怕是波戈家族的人,但也是微末的旁支。
所以在出身太低的情況下,如果太早的出風頭,以及欺騙這么多監工的事,那么最終會有搶占功勞的嫌疑,或者引發一些不太好的事。
也為了杜絕這些事情發生。
戈墨覺得還不如自己主動放棄這些,讓這些得到獎賞的監工欠自己一個人情。
畢竟自己的話語中哪怕有所欺騙,但這些功勞都是真的。
起碼經過這一事。
一些扯虎皮的善意欺騙。
戈墨也算是沒有靠家族的真正給予,單靠著十幾位監工的共同推薦,也得到了相等的監工位置,成為了新果園的監工,擁有了自己的果園,并得到了一枚堅韌符文。
這十幾位監工也依舊對他很友善。
而卡溫也對于果園水渠的事知道一些,但卻不知道這個善意的謊言。
因為那些監工都很仗義的沒有說起戈墨是扯虎皮,才讓他們付出于行動。
也是不知道的情況下。
單單覺得戈墨組織能力很強的卡溫,是覺得可以培養他。
畢竟一心為了果園,為了族人,而去改變現在的境遇。
并且還能組織起來,讓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去追隨,去改變這片果園。
有這兩點,卡溫就覺得他可以作為下一任長者去培養,但這樣的人在卡溫心里也不限于他一人。
但卡溫所不知道的是,其實戈墨有更大的計劃。
他不是想整理小小的城外果園,而是想要以自己的能力,走進城內,甚至是走進長者會議中的‘后輩席位’。
他想讓自己的家族看看,沒有家族的幫襯,他一樣能走進城里。
同樣就在今日早晨。
等消息傳到偏遠的北城外。
戈墨當得知王出征以后,所有長者都在忙著接管與整理的時候。
以及他現在就是監工以后。
他特意叫上了十幾位監工,坐上了他們特意讓城北木匠制作出來的輪車。
鑲嵌珍惜的符文,將這全部六輛,全部推到了城內后。
戈墨刻意讓符文的一面朝向街道。
在引來行人矚目與羨慕的同時。
他直接以北城十幾位監工的‘管理’身份,開始招人。
這些監工也不說話,也不否認,這是戈墨以人情的換的,只需要他們過來幫自己站一站。
可就是這么一站,城南有的人認識這些監工。
再加上六輛符文輪車,也加深了所有人對于‘年輕戈墨’的可信度,誤以為戈墨是哪位貴族的后輩。
于是直到夜晚。
戈墨帶領著這五百人,實誠的阿爾人與甲鼠族。
戈墨準備將果園與圈養的事情,在整個城北外鋪開,讓城北的果工也能吃上肉食。
并且也能為更多的阿爾人與外族帶來活計。
如果能做到這些,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被提名于長者會議。
當然,只要不在意他的這個‘謊’。
還有在干活的這段時間內,解決五百人的吃飯與報酬問題。
這就全靠十幾位監工與大家的果園來助力了。
而時隔兩月。
在遙遠的三萬里外。
風塵仆仆的索奧與十六位符文騎士,還不知道自己王國內出現了一位‘謊言家’。
或者就算是索奧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因為索奧更在意的是王國外的外患。
是方圓四萬里內的其余四個智慧種族。
并且也在今日傍晚。
索奧等人就踏入了第一個族群的領地。
也看到了遠處在巡查的幾位部落勇士。
索奧看到他們長相和長齒族類似,但牙齒卻沒有突出,兩條胳膊也沒有那么強壯,身高也要比長齒族低上很多,只有一米四左右。
不過在他們的脖子上,倒是帶了一圈像是貝殼的東西。
再離這幾位勇士遠一點。
索奧還能看到幾名長齒族在巡查。
像是曾經逃跑的長齒族人,已經加入這個部落了。
而索奧想的也沒有錯。
這些勇士正是‘殼族’的族人,但整個部落也只有一千二百多人。
好在當時逃到這里的長齒族人,也只有四十多人。
又經過幾十年的時間,也慢慢的融入了這個種族,語言也慢慢相融。
現在更是作為他們部落內的高大勇士。
可就在此刻。
當這些勇士,以及附近巡邏的殼族族人,看到遠處走來一群‘高大的野獸’。
又當他們戒備著,看到這些三米高的野獸靠近,看到它們其實是一只只被發光皮甲所包圍的怪物時。
長齒族的勇士們是愣住了。
殼族的人卻想起了一個傳說,一個被長齒族所帶來的恐怖傳說。
這個故事,是體格強壯的四萬長齒族人,被更加恐怖的‘千余阿爾’追獵出富饒草原的故事。
“是呼喚永恒天神的阿爾!”
“他們是..阿爾..是阿爾來了!”
一時間伴隨著恐懼的呼喊。
殼族的勇士們,全部驚嚇著向遠方跑去。
包括附近的長齒族人,在聽到他們的叫喊后,也忽然回過神來,都不敢向索奧這邊望來,便向著部落的方向跑。
這直到索奧等人策馬來到部落前,就看到殼族千余族人都出來了。
可是前方的勇士卻只有一百多人,還都是手握石矛的顫抖勇士。
‘哼哧..’獨角獸面對前方的人群,是躁動的蹬著草地,輕而易舉的就把地面刮出一道道痕跡。
咔嚓—
隨行的兩位沙漠族人,是來到了索奧的前方,六只手在同時分別抽出了綁在馬背上的六只巨蟲前肢。
同樣的,殼族的勇士與長齒族人,當面對前方的沙漠族戰士,也是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恐慌。
因為手持巨蟲前肢的沙漠族人,此刻坐在高大的戰馬上,就宛如活著的發光恐怖巨蟲。
他們覺得自己只要做出攻擊的動作,這些恐怖的發光巨蟲就會獵殺向自己與身后的族人。
殼族所有人都是害怕的。
包括隨后而來的年老族長,當看到這樣恐怖的一幕,也是心中蔓延著恐懼。
索奧看到他們恐懼,是制止了沙漠族的上前,卻又在殼族與所有人更加驚訝的目光中,說出了他們的語言,
“草原外族群的王,我們阿爾人是帶著尊敬的誠意到來,而不是代表著死亡與廢墟的戰士。”
索奧說到這里,從身側拿出了阿爾王國內最香甜的紫色果子干,交到旁邊一位阿爾戰士手里。
他接到果子,也牽動綁在戰甲上的韁繩,向著殼族走去,準備獻給這位部落的王。
呼啦啦—
但隨著戰士的靠近,所有殼族的人卻都是向后退去。
實在是長齒族的故事,還有此刻神奇的符文,詭異的戰甲與語言,帶給他們的恐懼太大了。
哪怕是此刻索奧他們只有十七人,他們也是恐懼的。
甚至覺得這十七位阿爾,就能殺穿他們的整個部落。
而索奧看到這一幕,是看了看人群中躲著的長齒族后,才向著恐懼的殼族道:“我想你們應該是聽到了我們王國與長齒族的戰爭。
聽到了我們阿爾人為他們帶來了死亡。
把他們整個族群驅除出了豐饒的草原。
但事實..”
索奧抽出綁在馬側戰甲內的石矛,指向那些長齒族人,
“是他們!
是他們先傷害了我們王國內的族人,傷害到了我們初王所指引的朋友,我們才會向他們索要問責!
也是他們,先向我們拋出了屬于戰爭開端的矛!”
‘沙沙..’聽到問責聲,還有發光的戰矛所指。
長齒族的人都沉默與害怕的默認,沒有做出任何反駁,更不敢有任何反駁。
“是..這樣的嗎..”殼族族長哪怕是也害怕,但為了族人,為了長齒族這么多年來的相處,也是強忍著心里的恐懼,頂著阿爾人的目光,詢問起了幾位長齒族的老人。
“是..”他們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些。
或者說,哪怕不恐懼阿爾人,他們長齒族也不會否認他們曾經做過的事。
刻在骨子里的兇狠,還有原始的心性,讓他們不愿撒謊。
同樣,當長齒族承認。
索奧也豎立起了石矛,再次讓戰士為殼族族長送出水果干,
“我為您帶來了我們王國內最好的果子,象征禮儀與友誼的紫色果子。
我讓我的近衛送給您,還請您收下它,收下我們阿爾人對于朋友的尊重。
而長齒族人的戰爭,就是我們阿爾人對待敵人的方式。
我想您應該是知道的。”
聽到索奧的話。
長齒族的人是把頭扭向了一邊,眼中是有仇恨,可更多的是對于阿爾人的巨大恐懼。
但殼族的族長卻是看向了周圍望向自己的族人,看著族人們懼怕的眼神,顫抖握著石矛的雙手。
再回頭看到越來越近的戰士,高大的戰馬。
最后他低下頭顱,雙手高舉著接過了果子,并用他們殼族的臣服禮,躬身向著索奧道:“我們族群歡迎您的到來,尊貴的阿爾之王,還有您英勇的近衛與強大的野獸。
我們也會拿出食物與水招待您和您的近衛,用劍齒虎的心臟來喂養您強壯的野獸,只期望您能看到我們族群的誠意。
看到我們是您的朋友,并不是您偉大王國的敵人。”
族長行禮完,看向了圍繞的族人。
他們在松一口氣的同時,也默默的讓開通向部落內的道路。
畢竟這里的大部分勇士都很年輕,都是聽著‘阿爾’的恐怖傳說長大的。
又在如今,真看到了阿爾的出現。
而且還有高大的野獸在幫助阿爾。
他們肯定是不愿意和恐怖阿爾交戰的,更別說是發起族群之間的戰爭。
這是他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的。
可也有一些殼族勇士,向往于勇武。
他們看向策馬走進自己部落的索奧等人時,是帶有尊敬與崇拜的目光,一副想要跟隨的樣子。
這樣的目光毫不掩飾,也讓很多長齒族覺得很不舒服。
要知道阿爾沒來之前,他們長齒族可是殼族們需要仰仗的勇士。
如今本身就有仇恨,還有這樣‘被拋棄’的目光,也讓長齒族的仇恨更深了。
甚至可以說,只要殼族徹底臣服阿爾人。
那么他們雖然不能怎么樣,也不敢怎么樣。
可卻會找個機會逃跑,不會再在殼族內待著,怕阿爾殺死他們。
他們覺得在那樣的仇恨里,阿爾應該不會放過他們。
但要是阿爾人沒有殺死他們,那他們仍然會在殼族內待著。
因為他們在這里住很久了,也不知道再次遷移的話,能否在危險的野外找到新的棲息地。
而隨著時間的過去。
長齒族所擔心的清繳沒有發生。
因為索奧與阿爾戰士們在殼族內待了一會后就離去了,帶走的還有一塊族長所給予的貝殼,這是殼族臣服于阿爾王國的信物。
除此以外,索奧沒有帶走殼族內的任何人作為更好的臣服證明,也沒有去管那些恐懼與不敢看向自己的長齒族。
畢竟索奧他們還有三個不同方向的部落要去,攜帶人會不方便。
尤其殼族才臣服于阿爾王國。
若是現在就驅逐與殺死長齒族,可能會讓本就害怕自己的殼族感受到更多的害怕與危險。
雖然還會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
但索奧覺得長齒族的故事作為例子,就已經足夠多了。
再多的話,就會顯得他們阿爾人是一群戰爭瘋子,而不是神所教導他們的寬厚與仁慈。
就像是地底探索,神原諒了犯下錯誤與膽小的阿爾人。
索奧始終銘記著的這件事。
或者說,是他們阿爾人自以為的‘神恩’。
而在之后。
經過三年多的時間。
另外三個族群當面對到來的阿爾人,面對神異的符文語言,還有族內聽到的阿爾傳說。
最后他們的選擇和殼族一樣,都沒有勇氣拒絕索奧的誠意,更不想和恐怖的阿爾發起戰爭。
他們的族長同樣取出了代表臣服的信物。
包括棲息在他們三個族群內的長齒族人,一樣是選擇了和殼族長齒族同樣的隱忍。
或者說,在決定生存與死亡的面前,這些長齒族們都選擇了變相的臣服,沒有離開他們所在的地方。
沒有像是更多的長齒族那樣,離開了這四萬里方圓。
可依舊留在這些族群里的長齒族,哪怕是沒有膽量去的更遠,但也同時看不起自己所在的族群。
因為在長齒族想來,不戰而降是太懦弱了。
不像是他們勇猛的長齒族一樣,敢于向恐怖的阿爾露出鋒利的牙齒與矛。
哪怕是最后被打敗了,被驅離出了草原,屈居于這些部落里,和他們部落共存。
但長齒族就是引以為傲,且想來想去后,更是看不起這些不戰而降的部落。
并且在沒有外人的私下議會里,屬于長齒族的族人議會里,所有長齒族人也沒有任何臣服于阿爾人的意思,也不想讓自己的族人臣服于仇人。
這是族群之間,血與仇的底線。
只是這些長齒族卻不知道,他們的小部分族人現在正在阿爾王國內待著,且生活過得不錯。
并在巨神降臨之后,他們更是成為了永恒天神最為忠實的信徒,成為了阿爾王國內的民。
他們現在有著和阿爾人一樣的待遇,在嚴寒的冬季內住著火種與溫暖符文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