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龍一閃而過的冰冷眼神被于天齊敏銳的察覺到了,當下心頭不由得一緊。
錢自己也給了,寶貝自己也送了,看樣子毛文龍這老家伙對自己獻上的財物也挺滿意的,不過剛剛那抹殺氣是什么意思?
于天齊絞盡腦汁的思考著毛文龍對自己不滿意的原因,不一會兒一個念頭忽然冒出了出來。
該不會是……自己的工作完成的太痛快了,毛文龍已經覺得夠用了吧?
然后這個夠用……就等于滅口?
廢話,錢都撈夠了不滅口了留著過年是咋的?
毛文龍和善的拍著于天齊的肩膀,不過卻只讓于天齊覺得心底發冷。
“于老弟啊,這次你可幫了老夫大忙了啊,進京的事情就不忙了,等回到大營答應你的老夫一定做到,回頭我就向圣上保舉你一個將軍的位置,你看怎么樣啊?”
毛文龍的保證給于天齊的感覺完全就是個死亡倒計時,自己該怎么渡過眼前這一關還是個大問題。
思緒流轉間于天齊想到了一個辦法,連忙跪倒在地。
“承蒙大人栽培,小人感激不盡,不過有一件事情小人不想再瞞著大人……”
毛文龍來了興趣,難道這個已經快被自己滅口的肥羊身上還有羊毛沒薅干凈?
當下立刻擺出一副關切的模樣讓于天齊大可以直說,有困難自己一定幫對方解決。
于天齊猶豫了一下,行不行就看這次的故事了,咬咬牙開口道。
“大人可還記得五峰船王?”
毛文龍眉頭微皺,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兒熟悉,而于天齊下一句話卻讓他驚掉了下巴。
“就是六十年前的大海商汪直,小人剛剛獻給您的就是五峰船王的部分藏寶!”
毛文龍瞬間想起了這個名字,幾十年前在海上威名赫赫的大寇,不過卻在嘉靖朝的時候被招安誘殺,聽說留下了數不清的財富還沒被世人發現。
而于天齊的話還在繼續。
“小人……無籍,大人應該明白了吧?”
于天齊沒有多說,說的越多漏洞就越明顯,尤其是他對真實的歷史還只是處于一個半知半解的狀態,而毛文龍卻主動開始了腦補。
很簡單的一件事,大明朝的百姓都是有戶籍的,并且明朝的戶籍制度十分苛刻,大部分情況下你家祖輩是干什么的直接確定了你未來的去處。
而無籍則代表了要么這個人是逃戶,或者干脆就代表了這個人是個外來戶,根本不是大明的子民。
毛文龍想了很多,隨后認真的開口道。
“這么說來,你是流竄在海外的汪賊殘黨后代,回到大明就是為了圖謀汪直留下的財寶?”
于天齊卻是搖了搖頭。
“啟稟大人,五峰船王已經死了幾十年了,麾下的舊部也已經都不在人世,我家也只是很不起眼的一支罷了,不過我還掌控一些五峰船王的藏寶信息,還有一些海商的關系,不知道大人對這些感不感興趣?”
毛文龍聽罷笑了笑,心中的殺意也在這時消失不見了。
“說吧,你想要什么?還有你能為我帶來什么?”
毛文龍的問題很直接,而于天齊的回答也十分直白。
“只要大人給我一個身份,再給我一個沿海城市的職位,小人就能通過家里積累的海商渠道源源不斷的為大人提供養軍的一應用度!”
“多少?”
毛文龍的語氣平淡,擺出了一副并不是太感興趣的樣子,而于天齊則是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每年的現銀不下百萬兩!”
“多少?”
毛文龍沒繃住,驚叫了一聲,因為于天齊這次說的是現銀,而不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商品。
“我保證只多不少!”
于天齊認真的和毛文龍對視著,二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半晌,毛文龍終于回過神,轉頭看向了院子里呂猛的尸體,思考了一下開口道。
“以后你就頂替呂猛的身份吧,呂猛是遼東蓋州衛人,家里就剩下他自己,除了軍中我的幾個親衛以外沒人知道他的身份,你們二人年齡相仿,讓你頂替他的戶籍你沒什么意見吧?”
毛文龍提出了身份問題的解決方案,于天齊終于在心底松了一口氣,連忙表示自己愿意后感謝毛文龍的賞賜。
毛文龍淡定的點了點頭,其實以他的身份為于天齊落籍簡直是太容易了,不過他沒打算這么做。
第一是讓于天齊冒名頂替這件事其實是一個坑,也是自己鉗制對方的手段,作為朝廷命官,冒名頂替可是殺頭的大罪,有著這個把柄在手毛文龍就不怕對方背叛自己。
第二則是毛文龍在之前曾經答應過給呂猛升職,向京城給呂猛報功的奏折已經送過去了,毛文龍將前陣子一次屠戮女真人村落的斬獲都全在了呂猛身上,偽造了一份陣斬韃子十二人的戰績。
殺良冒功這件事在明末邊軍這里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別說這次是用的女真人平民的腦袋,對于這些邊軍來說如果需要,漢民的腦袋一樣也是他們換軍功的物件。
而明末朝廷對于斬殺韃子的獎勵極為豐厚的,一個女真人首級,就可以官升一級,額外還有二十兩白銀的賞金,報功文書已經送上去了,不用浪費了。
至于這十二個女真人首級能夠給于天齊換來什么職位,毛文龍也說不太準,既然于天齊想去海邊那大不了就讓去皮島好了,反正那是毛文龍的地盤。
一大一小兩只狐貍達成了一致,隨后立刻轉變成了三好老板優秀員工的樣子。
二人結伴走出院落走回了村口,剛剛指揮搬運銀兩的副將立刻迎了過來。
“大人,統計差不多了,銀板合計二百四十八塊,具體重量還需回營統計。”
毛文龍點了點頭,而于天齊則是適時開口說了一聲。
“大人,我把總隊里的兄弟們也辛苦了一整夜,您看……”
于天齊說了一半兒就停下來等待毛文龍的回復,附近的士兵們也都屏住呼吸直起了耳朵聽著。
“就走這么點兒路辛苦個屁!呂把總你可不要得寸進尺!人我交給你了,剩下的你就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