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公爵試圖帶走利爾，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它的內(nèi)心被隱藏在黑角巨盔里面，沒有任何東西能表現(xiàn)出它與別的死亡騎士有什么不同，亡靈都是一個樣子的，區(qū)別并不大。不喜不悲，對一切都無動于衷，只是遵循著更高階亡靈的指揮，唯一的不同就是死亡騎士比中低階亡靈要聰明一些，懂得思考、變通和交談。

有人說那是亡靈的好處，沒有任何煩惱；有人說那是亡靈的悲哀，沒有靈魂——人類自己定義的靈魂，在他們眼中的靈魂需要有感情，需要有意志，需要像活著的人。

苦痛獰笑著侵犯利爾的感官，他慢慢從昏厥中恢復(fù)過來。那是一種不可言說的劇痛，非要比喻的話那只有地獄的審判場了。

他開始輕聲地呼喚著大地的援助，自然力量星星點點地在他身上閃爍著，開始驅(qū)散那些痛苦。而利爾的神智和力量也開始漸漸往正軌上移動，脫韁的野牛也會有一天跑回牧場的，因此利爾并不擔(dān)心。他只是在懷疑自己是否可以從晨星公爵的控制下逃脫

該使用綠寶石的力量了，他想。不過那樣一來，估計要動用綠寶石他可以使用的全部力量了，就像當(dāng)時和那個恐懼騎士戰(zhàn)斗一樣。

想到這里，利爾又苦澀地皺起眉頭。他不想再用了，他知道使用綠寶石是唯一的途徑，但是綠寶石透支力量后，會發(fā)出一種怪異的嘶嘶聲，就像低沉暗啞的哭泣一樣。利爾記得很清楚，這種古怪的聲音，就像是當(dāng)他家糧食歉收時，母親在破被子里偷偷啜泣的聲音一樣。

那不堪的回憶利爾不愿意再去想，也不愿意再聽到這種聲音。他很怕，他在這方面只能用懦弱來形容，軟弱。意志在痛苦的回憶面前開始退縮，融化，再消失。

不過目前的情況不由得他選擇了，于是利爾開始用自然力量代替自己的手臂，加上精神力的導(dǎo)引，開始和綠寶石溝通。這是一次冒險，無法保證混沌魔力是否會像上次一樣，完完整整地堆滿他的魔法儲存空間，而不是轟然爆炸，讓他變成一堆尸骨。

“嗨，我就一條破命，死就死吧。”放在以前，利爾會不顧責(zé)任地這么想。

“我死了，狐依可要哭死了……”現(xiàn)在利爾會這么想。

這種細(xì)微的變化，讓利爾有些不適應(yīng)。他開始要顧忌更多的事情了，利爾得考慮到小狐貍的感受，不能什么事都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狐依當(dāng)然知道利爾的變化，于是她也很小心，不讓利爾去過多地因為自己而猶豫。

也就是狐依的小心和善解人意，讓利爾越來越珍惜這個小姑娘了。

他不能冒險，必須用一個更穩(wěn)妥的辦法來解決。時間緊迫，晨星公爵要開始行動了。

于是他將自然之力凝聚在自己胸前，然后默默地倒數(shù)著時間。“三……二……一。”利爾想。自然力量轟然爆炸開，將他震落到地上。

杰斯當(dāng)看到利爾的舉措，立刻反應(yīng)過來，用黑暗元素強行拖延晨星公爵惱怒的反擊。而伯特奔向死亡騎士，高舉血色巨劍，擋在朋友身前。

“踏過我。”伯特冷漠地說，眼神銳利堅毅，“我如果不先死，我的朋友去冥界會很孤獨的。”他雖然在死亡騎士這種強大的對手前毫無還手之力，但他依然堅定著意志想要攔住晨星公爵。不錯，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但卻是最讓朋友安心的做法。

“伯特……”利爾緩緩說道，眼神有些迷茫。他還沒有完全復(fù)蘇，還處于微微的困惑中。利爾只能看見伯特為了自己挺立于強敵身前，面對著致命的攻擊。

令人詫異的是，晨星公爵并沒有在伯特和利爾身上多花工夫，而是迅速地離開了這里。他不忘盡自己所能拉上幾名優(yōu)秀的亡靈巫師，設(shè)法多彌補一些損失，盡力挽救這場突然襲擊所帶來的慘痛后果。

更多的亡靈巫師還在走向冥界之中。

杰斯當(dāng)看到利爾和伯特安全了，微微一笑，開始攻擊其他的亡靈巫師。

“‘煉’要開始了。”伊斯米埃爾輕輕說道。

“我以我的鮮血，我的靈魂，我的信念，借助偉大的德斯提爾圣靈之力。”年輕的亡靈巫師苦澀地笑著，他身邊浮現(xiàn)出大片大片的幽綠色氤氳，“老師，也許這就是亡靈巫師人生道路的唯一結(jié)局——凄慘地死去。”

“我為你驕傲。”布里斯耐渾濁的目光投射在伊斯米埃爾顫抖著的身體上，“這不是結(jié)局……伊斯米埃爾，這不是。”

“難道不是嗎？這么多精銳的風(fēng)騎士。”伊斯米埃爾急促地說道，額頭上流下冷汗，“以我之生命，換取片刻的真實之感。”他繼續(xù)念著自殺的咒語，“不被人理解的亡靈巫師，我們一直想改變這個世界，可最終還是要被世界所改變。這個世界上沒有需要改變的格局，只有需要改變的人類。”

“伊斯米埃爾。”布里斯耐靜靜地說。

“老師？”

“人之所以是人，因為他有情感，而情感是不用被改變的。”布里斯耐慢慢說道，他咳了幾下，眼中出現(xiàn)了血絲，“我以我的鮮血，我的靈魂，我的信念，借助偉大的德斯提爾圣靈之力。以我之生命，換取片刻的真實之感。我愿意為此而死，我相信我的決定。德斯提爾圣靈，我們知道了。”

“老師！”伊斯米埃爾睜大了眼睛。

幾名風(fēng)騎士注意到這里的異動，他們迅速來到巫師身邊，試圖殺死他們。但風(fēng)騎士們發(fā)現(xiàn)，對伊斯米埃爾的每一次攻擊，都會被他身旁的那一層淡淡的死靈元素層阻擋住。“這是什么鬼門道！”一個風(fēng)騎士憤怒地大叫，然后轉(zhuǎn)向布里斯耐。

老人的身體一次一次地被風(fēng)騎士的攻擊所撕開，而法術(shù)也要完成了。

在一陣綠光之后，布里斯耐已經(jīng)死去了。而伊斯米埃爾已經(jīng)消失在了這片亡靈巫師的斷頭臺之外，只剩下他悲哀的淚水。

利爾咂咂嘴，他忽然感覺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壓抑，不知從何而來。

許多死亡騎士已經(jīng)聚集到了一處。它們沉默著移動著自己的位置，組成一個致命的圓環(huán)，保護數(shù)十名強悍的巫妖施法。圓環(huán)所到之處，都是尸山血海，沒有任何阿塔克士兵可以攔住如此多的死亡騎士。僅有的十名死亡騎士領(lǐng)主更是這群亡靈強者中的領(lǐng)頭羊，它們無人可擋。連擊龍弩都打不破它們的嚴(yán)密陣型。

“德斯提爾圣靈……艾來福由……邁洛得……邁來福伊斯由……”巫妖念誦著咒語。

杰斯當(dāng)忽然感覺有些不對，他焦急地登上了城樓，看著巫妖們的一舉一動。“有些不對勁……該死，它們似乎是要傳送走自己，但又像是在籌集一個巨型的呼喚法術(shù)。”

“想想它們說的話吧，‘煉’，那是什么意思？”伯特握緊血色巨劍。

在強大巫妖們的法力下，城中忽然出現(xiàn)出一些淺色的，星點樣的半透明霧氣。它們從亡靈被打碎的尸骨中出現(xiàn)，在人類的尸體中出現(xiàn)，于城里蔓延著。人類驅(qū)趕不了這些霧氣，而霧氣也對人類無法造成任何影響。士兵們緊張地注視著迷霧，情不自禁地組成了防御陣型，在軍官的指揮下慢慢恢復(fù)組織和隊伍，暫時不發(fā)動反沖鋒，和亡靈僵持在一起。

如果從睥睨高臺上往外看的話，可以看到極為可怕的景象——在戰(zhàn)歌都，在阿塔克荒原，在河流高山，在房屋田園，都出現(xiàn)了這種半透明的霧。除了那些骨頭碎末，那種奇特霧氣還從地底深處，墓園等地方飄出來。

不僅僅是阿塔克帝國，大陸上除了達(dá)克帝國外所有的國家，每一個角落，每一座正在被亡靈攻擊的城池，被亡靈所掃蕩過的原野，都在飄出這種霧氣。這些霧氣是由一串串的，環(huán)繞著的鎖鏈狀顆粒組成的，人們無法呼吸它，也可以穿過它。

起初這種霧氣還在慢慢飄動，但隨著巫妖魔法的蓄積，霧氣的移動速度越來越快了。此刻，軍團已經(jīng)感到了不對勁，對士兵下達(dá)了反沖鋒的命令！

好像是能看透人心一樣，在軍團高層下達(dá)命令的一瞬間，半透明霧氣的飄動速度變得極快！它們有目的性地聚集起來，然后變成一條條透明的飄帶，在空中奔馳著，沒入那些低中階亡靈的軀體。而那些亡靈在吸收了霧氣之后，明顯變得更加強大了。

骷髏士兵吸收一些霧氣，變成了更加強壯的個體，然后變成黑武士，黑騎士。甚至有一個弱小干枯的骷髏，在吸收大量半透明霧氣后，一躍成了恐懼騎士！而尸巫也變成了巫妖，巫妖審判者，巫妖大君。骷髏弓手變成了骷髏精確者，骷髏精確者，骷髏狙擊手……銀色穿刺者。而這一切都是在幾秒鐘內(nèi)發(fā)現(xiàn)的。

“我明白了……”杰斯當(dāng)恐懼地說道，“‘煉’，煉鐵，煉鋼。將那些脆弱的礦石熔煉成堅硬的鋼鐵，而熔煉的材料就是那些礦石。它們主動犧牲一部分脆弱的礦石，留下那些最精銳，最強大的部分，再將犧牲者提供的‘原材料’用來熔煉篩選出來的精銳礦石，將那些礦石，變成無比強大的鋼。”

“它們……亡靈……不是在送死，那些愚蠢的計劃是有目標(biāo)的，那就是激發(fā)亡靈心中的競爭意識，毀掉傳送門是讓中高階亡靈產(chǎn)生危機感……無數(shù)次笨拙的進攻是為了刷掉那些比較脆弱的亡靈……而剩下的，就是戰(zhàn)力最驚人的個體了。強者踏著弱者，吸收弱者殘留下來的‘霧氣’變得更強，我猜那‘霧氣’是靈魂。”利爾吃驚地說，“這么幾千年來，阿塔克帝國里的尸骨和殘留魂魄太多了。”

“練兵。亡靈是在……大練兵啊！”伯特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