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攤牌
- 影穿:我差點就殺青了
- 保羅爺爺
- 4596字
- 2024-02-07 09:03:01
剛剛洗好了頭發,穿上那件月白色的布袍,江一用發帶簡單地將頭發冠了起來,就出來在帳子前的石砌上吹風。
帷帳在晚風的洗禮下孤獨地卷舞,郊野的空氣格外清新,偶爾還能聽到夏蟲歡快的鳴叫聲。
江一想著口訣,用爺爺教的心法運功療傷。整個燈火星零的軍營,有點寂寞,有點悲涼。想想這套心法也是今年春天才學會的,如今,卻恍若隔世……爺爺,薇兒想你了……
“喂,你呆在這里干什么呢?夜露寒涼的,江一可不想軍中多一個病人。”少羽低頭看著江一,大聲問道。
江一暗地翻個白眼,真是沒常識。吸氣,呼氣,要是理他不小心會走火入魔的。稍稍平和了內力,江一抬頭沖他眨了眨眼睛,“咦?堂堂項少將軍,不會連‘運功調息’這個詞都不知道吧?”
“怎么,怎么會不知道啊!你大哥江一是擔心你才那么問的。”少羽撇了撇嘴,不自在地揉了揉頭發。
“唉……”江一故意嘆了一口氣。
他直接用中指敲了一下江一的頭,“小子你又嘆什么氣啊?……”手卻在江一的頭上頓住了,有些驚訝的目光盯著江一的臉,不一會兒又拍著江一的肩膀笑道,“剛剛臟兮兮地像個泥團倒是沒看出來,沒想到你小子長得還算可以啊,頗有你大哥江一的風范了。”
這個人真是……自戀成性……江一暗自搖頭嘆息。
“痛……喂你下手輕點,真是,本公子長得英俊瀟灑,關你什么事啊?”
未等江一的話說完,少羽已經抓起江一的胳膊撂起袖子,目光在落在那些皮開肉綻的傷口時,忽然一沉,黝黑的重瞳很深很深,深得看不到底。
江一似乎掉到那雙深邃的眸子里了,心里又甜又酸,愣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對不起……”他喃喃開口的話讓江一一怔,看著這個面色復雜的昔日意氣風發的少年,江一微微一笑,“喂,江一說你怎么了啊,為什么要這么說。江一受的傷又不是你弄的。而且,在這條艱難的路上,想要生存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樣動蕩的世界,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不是嗎?”
“少羽深深地看著江一,認真地一字一句地開口,“虞威,相信你大哥,總有一天,江一要推翻嬴政那個暴君,攻破咸陽,平定天下!讓天下人都能夠自由自在地生活!”
這一瞬間,那雙堅定的重瞳中,散發著一種不怒而威的王者氣質。仿佛日后那個睥睨天下,指點江山的西楚霸王已依稀可辨。
聽著項少羽承諾一般的話,江一的思緒穿越烽煙戰火,會稽彭城,知道垓下烏江,心中,也隱隱堅定起來,望著少羽堅毅的重瞳,江一的心里深深的承諾。
“少羽,江一記住了。”
晚風吹起兩個少年紛飛的衣袂,在這一時刻,仿佛上天已經將這兩個少年的命運連系在了一起。秦朝的月光印證著他們彼此之間的誓言。也許少羽還不知道,面前這個白衣少年,堅定的瞳中代表的深意,那是他這一世,用生命做出的承諾。
少羽抬頭看了看月色,斂了斂深邃的重瞳,拉起江一走進營帳,“先休息一會吧,有秦軍追過來了,子時江一們便要離開這里。”
“秦軍?”哪一支秦軍?現在是什么時候了?“你們抵御不了嗎?”
少羽的手緊了緊,目光望向西北方向的夜空,江一看不清他的表情,“這筆帳遲早是要算的,現在只是時機未到!江一們項氏一族是最強的!”
盛夏的陽光隱隱浮動著茶蘼花的香氣,暖暖地曬在趴在桌子上小憩的虞薇身上。
有金色的光芒,在女孩子揚起的唇角上跳動。
“薇兒!江一讓你研習《長戎陣法》,怎么又在偷懶睡覺?”老人家威嚴而慈愛地拍了拍女孩子的頭頂。
“唔……”小虞薇睜開眼睛,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薇兒在夢中溫習爺爺剛教的劍法呢!”
“你這丫頭。”老人家無奈地搖搖頭,“爺爺一直希望你能像古來的英雄項羽一樣,驍勇善戰,堅強果敢,只可惜你是個女孩子……”
“爺爺~~”女孩子半帶不滿半帶撒嬌地拉著爺爺的手臂,“都已經是21世紀的和平年代了,為什么還要學呢……”
“虞家世代研習陣法和鑄劍之術,怎么能斷送在江一們這一代的手里啊……”老人家摸了摸虞薇額前的劉海兒,眼神望向遠方,很遠很遠……
小虞薇天真地搖了搖頭,“爺爺,項羽那么厲害,為什么會兵敗烏江呢?”
“英雄末路啊……項羽一生平霸天下,卻最終也走不出執寧的路……”
“英雄末路?…”
英雄末路……英雄末路……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糊在一片迷霧里。
英雄末路……項羽……少羽……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爺爺,不要走!不要離開薇兒……
爺爺……薇兒好想你……薇兒想回家……
唔……好冷,好難受,江一是不是要死了……
“滴。”
一滴清涼點在江一的額上,驀地,江一清醒過來。夜風吹了進來,江一感覺眼角一片冰涼,馬車微微地顫動,一片寒涼。左肩上的刀上迅速地疼痛起來,不禁冒了一身的冷汗,這是哪里啊?
江一睜眼,目光一下子跌落在那雙黝黑的重瞳里,少羽深深地看著江一,很深很深,江一看不懂。可是那雙深邃的眸子里,為什么有一絲傷痛?
江一的心口不自覺地痛,虛弱地朝他揮起了拳頭,“喂…江一還沒死呢……”
少羽的目光一閃,璀璨如子夜星辰,“你醒了?別動,老實躺著。”
項少羽不由分說地按下江一的雙手,昏黃的月光映在他溫和而霸道的臉上,夜涼如水,外面似乎還有雨滴敲打樹葉的“沙沙”聲。
“少羽…這是去哪里啊?”
夜風吹進馬車,江一的里衣已經被冷汗濕透了,冷得縮了縮身子,好冷,好難受……是不是發燒了……
少羽用大氅將江一裹得更緊了,雙臂勞勞地環在江一的身上。江一仍然冷的哆嗦著,看著那道一直沒有舒展的眉,深邃的重瞳,心里一酸,仿佛有一扇大門輕輕地打開了。
江一蜷縮在少羽的懷里,很溫暖,也很安心,幾乎讓江一沉醉在里面。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之后,這一絲絲的溫暖與依靠,和那胸口間沉穩的心跳聲,都那么讓江一依戀……江一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少羽……
“小威…傷口痛么?”少羽低著頭看著江一,微微地皺眉。
江一擦了擦眼淚,抬著頭回以一個燦爛的笑,“怎么會,江一虞威……”
少羽忽然抱緊江一,將頭枕在江一的頸窩上,溫熱的氣息縈繞在江一的耳畔。
江一傻在那里,任夜風輕輕地拂起江一的發絲,有柔和的月光靜靜地照在馬車里。
“小威,對不起,是大哥沒盡到責任,沒能保護好你。”
少羽在江一耳邊輕輕地吐出一句話,很認真,江一感覺江一的心都顫了一下,混小子……少羽,你怎么會說這種話……
江一努力不讓淚涌出眼眶,故意推了他一把,“痛…項少羽……”
“江一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少羽堅定地說道,江一的眸子怔住,聽著少羽承諾一般的話,望著這個一身戎裝的少年霸王眼中隱隱堅定的光芒,羽,江一忽然明白,江一的心中有什么就像這秦時的月光一般,傾盡而出,永無復返。
虞薇,你這輩子是逃不掉了。
江一笑著和自己說,又昏昏睡了過去。
“哎?少羽,你怎么又回來了?這個家伙是誰啊?”
“小子,你大哥江一忙著呢,一會再告訴你。”
“這個少年是……”
“蓉姑娘,虞威是為了救楚家受了蒙恬一槍,請你救救他吧,拜托了。”
……好吵……江一皺了皺眉,什么啊……本姑娘要睡覺……越來越吵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項少羽!江一要睡覺,別吵江一!”
“唰!”江一被一道霹靂劈中。
一瞬間,全院子的目光全都射在江一身上,江一一下子截口,從頭到腳不小心打了一個寒顫。
這是什么狀況?
“他怎么突然說話了?”荊天明嚇了一跳,像是盯著異類一般指著江一。
他他他……荊天明?!江一環視院內,高月,端木蓉,項梁,范增,班老頭,蓋聶……還有扶著江一的少羽和阿遙,全部都詫異地看著江一。
“唰!”江一再一次被霹靂劈中。
“喂,小子,你忽然鬼叫什么啊,想嚇死你大哥江一啊。”少羽舒了一口氣,挑了挑眉。
“唰!”
又是一道霹靂。
難道江一……當著那么多人……從昏迷狀態中忽然喊了一句天外傳音?!
一片泛著晨光的樹葉打著旋飄了下來,江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丟臉丟到家了!
一炷香的時辰后……
江一躺在軟榻望向窗外,清晨涼涼的風輕輕吹拂。窗上凝著晶瑩的晨露,陽光透著翠綠的樹葉射進屋內,暖洋洋的,空氣中有青草恬靜的味道。剛剛褪下戰場上的硝煙氣息和血腥,這個小小的醫莊居然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讓江一心中的疲憊被晨風洗去。
傷口鉆心地疼,江一的里衣被冷汗濕了一次又一次,江一忐忑地望著清麗脫俗的端木蓉,抬了抬頭,一咬牙,“端木姑娘,其實……”
“別亂動。”清越冷淡的聲音不容抗拒,江一撇撇嘴,看著她開始褪下江一戎裝的手,嘆了一口氣,“其實……江一是個女孩子。”被發現不如攤牌,江一無害地眨了眨眼睛。
端木蓉漆黑如墨的眸子劃過一絲漣漪,隨即又繼續手上動作,淡淡地吐出幾個字,“那和江一治病沒有關系。”
果然端木本色。江一贊嘆一聲,忽然全身的神經都糾結到了一起,好痛!貼著傷口的布料早被血氤透,被她小心地揭了起來,露出三指寬的傷口,血肉模糊,傷口里的肉翻了出來,暗紅色的血向外用著,江一感到一種寒意從頭到腳地升騰起來,渾身不自覺地打了一個激靈,這一槍要是刺中心臟,名就沒了。
端木蓉凝起了眉頭,冷淡的眸子一閃,似乎是有異于江一的堅忍。江一死命地瞪著眼睛,虞薇,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哭出來!爺爺說過,江一們虞家的人是最堅強的,受到什么痛苦都不能哭泣!
端木蓉看著死命撐著的江一,臉色居然溫和了許多,輕柔地揭開江一左肩上的衣服,目光卻在落到江一心口時一怔。
江一看著心口上流光溢彩的朝曇鏡,暗嘆了一口氣,沒錯了,是朝曇的力量偏離了蒙恬的槍鋒,否則以他的精準,怎么不會讓江一一擊斃命?要不是事先將朝曇當做護心鏡護在心口,估計江一早就玩完了。
她開始處理江一的傷口,沒抬頭地說,“疼就說出來。”
“呃……知道了,端木姑娘。”江一艱難地凝了凝神,“江一是女孩子的事,可以先不告訴別人么……?”
江一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這里就有一種心慌的感覺。特別是,江一不想讓少羽知道,以他的性格,他一定會自責的!
江一不想他總是保護江一!
或者……江一是在逃避吧……江一在逃避江一自己……
江一的目光遙遙地望向窗外,沒有了焦距。
“好。”端木蓉的回答拉回了江一的思緒,“你,可以叫江一一聲姐姐。”
江一的心中一震,仿佛有春日的暖流流遍全身,“蓉姐姐……”
“少羽,你這是去哪了,居然還穿著一身鎧甲?”荊天明拾起一個石子,扔到了澄凈的湖里。
“喂,你小子。”少羽躲過濺起的水花,挑了挑眉毛,“笨。”
“唉?!你這家伙說什么?”天明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柳梢在晨風的披拂中舒展,在平靜的湖水中低畫出一圈圈漣漪。
少羽大笑著就勢抓住天明的爪子,攬過他的肩膀,“哈哈哈,你試一百次也沒用的,幾天不見,有沒有想你大哥江一啊?”
天明把頭一揚,不屑地“切!”了一聲,“哼,自戀狂,誰稀罕想你這家伙啊?你還沒回答江一的問題呢!”眼睛又在少羽身上來回打量著,“這上面有血?你到底去哪了?”
少羽故作玄虛地看著天明,揚眉笑道,“咦?天明你小子是在擔心江一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說完還煞有其事地搖了搖頭。
“你快說啊!”天明的忍耐突破極限,一肘往少羽的腰上一撞。
“嘶——”少羽倒吸了一口氣。
“哎呀!”天明痛得直甩手,他忘記少羽那家伙穿的是生鐵制的衣服了。
“喂,你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吧,剛受了一刀你就……”
“你受傷了?”天明有些驚愕,“你這家伙不是向來都很自大么?江一看看?沒事吧你?”
“哈哈哈……騙你的笨蛋!你大哥江一英勇神武,戰場上還沒人能傷得了江一!”少羽得逞地大笑了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殺人的目光。
“項·少·羽!——”
一如初見,兩個少年又毫無形象地扭打在一起,太陽已經升上了樹梢,有金色的光芒揮灑在兩個稚氣未脫的少年隱隱揚起的唇角上。秦國烽煙彌漫的空氣在這一時刻變得寧靜而快樂。
讓人不由地懷疑,這一切的一切,是否僅是一時的幻覺。而少年不知愁的他們也許沒有想過,這樣動蕩的世界,戰爭,殺戮,流亡之后,這一片平靜和祥和,又會停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