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縣被破得如此突然，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李維沒有想到，幾個時辰前還穩定、平靜的安平縣會被襲擊。

張之維也沒有想到，他已經掌握了很多信息，他本以為勝券在握，只要給他半天時間，足以拉扯起能夠抵抗入侵的力量。

但郡城的支援還沒來，安平縣縣城已經破了。

在這個冬日的夜里，倉促到讓所有人都愕然地被破了。

城內居民、差役、官府中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迎接他們的，是血和火，是刀鋒和殺戮。

約有二三百人的土匪已經進了城，正在城口附近廝殺。

他們的對手是城中手無寸鐵的百姓。

他們的目標是女人、銀子和糧食。

而作為第一抵抗力量的五百城衛軍，只派出了二百余人迎敵，卻已經在交戰的第一時間潰敗。

留下了百余具尸體后狼狽逃離了戰場。

在城衛軍軍逃離后，安平縣徹底失去了防備。

有人棄家而逃，卻在第一時間被進城的土匪砍殺。

也有人選擇了躲在家中，但土匪挨家挨戶踢開房門，運氣好些的，家中有地窖、隱蔽空間的被搶走了錢財還能茍活，運氣不好的，也難逃一死。

在這一日，安平縣城中最難的是女人。

土匪山寨中的母豬都逃不過摧殘，更何況經歷過殺戮后暴戾上涌的土匪。

在喧囂、血腥、搏殺之后，土匪的情緒已經高漲到了極致，在這時，他們只有人類最原始的欲望。

城中女人的哀嚎的慘叫隨處可聞，僅僅一日之間，她們的人生已經跌落到了地獄。

她們中的大部分會在土匪發泄后被殺死，少部分幸存者也會在后半生受盡冷眼，大都難有善終。

此外，因暴虐行為帶來的身體創傷可能終生無法恢復。

富戶被破門，豢養的家丁打手難以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力量，但這股力量終究不容小覷--他們大都選擇了破財免災，當然，送出婢女、庶出女子供人玩樂是難免的事情。

安平縣在張之維任職的這十多年里，實在太平靜，平靜到了猶如一潭死水。

除了有商隊、經常在外行走的部分家族，大部分人都是待宰的牛羊，毫無反抗之力。

這也是唐國這些年來重文輕武、甚至刻意壓制武人的結果。

雖然唐人尚武，但在天地劇變、朝廷打壓的情況下，民間武人的生存極為艱難。

種種原因疊加，安平縣，最貧瘠的小縣城，甚至除了城衛軍之外，官府沒有可用的修行者。

所以在這一天，安平縣被區區幾百人殺穿。

土匪的砍殺在向著城中蔓延。

燒殺搶掠并不被收斂，即使已經有當家的安排，需要最大程度保證安平縣的腕豪，但殺上頭的土匪早就忘了，滿腦子都是要殺得高。

當李維趕到安平縣城門口的時候，城門還沒有被土匪控制起來--半夜，突襲，安平縣沒有援軍，守衛城門是個沒必要的事情。

更何況土匪就是土匪，哪有人愿意放棄搶奪財物和女人干巴巴地守著城門？

迅速進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燃燒的民居、滿地的城衛軍和城中百姓的尸體。

在稍遠些的地方，還有土匪拿著包裹，其中鼓鼓囊囊的，顯然是有些金銀。

聽著木柴的燃燒聲、土匪殺人時的大笑、隱約傳來的女人哭聲，李維身體微微有些戰栗。

他的身體已經準備好了迎戰。

走到最近的土匪身前，對方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穿著普通的服飾，身材魁梧。

雖然面容清秀，但經過多次殺戮，頗有些威懾力。

“這是我的，你要要自己去找。”土匪明顯有些怕，但舍不得放下手里的金銀：“富戶不在這邊，快些去，以你這身材，應該能搶不少。”

李維輕輕點頭，而后轉身。

在轉身的一剎那，刀已經見血。

走出數步后，土匪倒地的聲音傳來。

城門口應該是最先被攻入的地方。

如果有內應，城門口的防備形同虛設。

如果要掠奪，那應該會朝著繁華的位置進攻，如果要快速控制縣城，那應該會快速擊破縣城，而后斬殺官員，控制城中富人。

這是很簡單、很直接的作戰思維。

殺了官員意味著城中沒有了正統、名正言順的管理者，控制了富人也就掌握了城中的話語權，如果這些富人中有讀書人、有人做官，那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一路疾行，李維砍殺了十余個土匪，沒有遇到修行者。

留在城門口附近的，肯定只是嘍啰，真正的強者應該還在前方作戰。

縣城中人不可能完全沒有抵抗。

“狗日的張之維，你在作什么！”李維看著腳邊的尸體，心中的火氣在逐漸積聚。

殺人的是唐人，被殺的也是唐人，是些艱難討生活的人。

他們沒有選擇的機會，在時代大潮面前，只能被動接受一切蹂躪。

在昨天，不，在幾個時辰以前，腳邊的尸體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有妻兒，有父母，有雞毛蒜皮的爭吵，也有平常的喜悅。

可惜，底層百姓的死活并不被這些土匪所考量。

不欲多想，李維扶著刀，繼續前行。

走了片刻，他停住了腳步。

在眼前，是一段被炸毀的城墻。

安平縣城墻不高，約有兩三丈。

此時這兩三張的城墻其中一段被完全炸開，城墻斷裂處猙獰的缺口訴說著爆炸發生時巨大的威力。

在缺口處，有很多尸體，很多殘缺的尸體。

從尸體上殘缺的服飾來看，是城衛軍。

這里是城衛軍的駐地，往日里禁止一切人靠近。

城衛軍屬于皇室和節度使垂直管理力量，不為地方所管控，就連張之維也不能在沒有皇室和節度使命令的情況下直接調動。

他們是拱衛縣城的主要力量。

看到滿地碎尸，李維才明白，不是他們沒反抗，而是他們最先遭遇襲擊。

這么說來，這一伙土匪入城是先炸開了城墻，讓城防大陣失效，順便沒有任何防備的城衛軍被這爆炸所襲擊。

大概率在同一時間或是稍晚些的時候，另一隊土匪在內應的接應下從城門口長驅直入，開始了無情的殺戮。

莫名的，來自另一個時空的靈魂仿佛感覺到了一種悲慟，同屬于唐人的血脈讓李維無法袖手旁觀。

隨著氣血奔涌，殺意暴漲，他的身軀仿佛輕快了許多。

今晚，殺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