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如期而至，不過，今年的新年崇禎并沒有暖和的暖閣，以及暖和的被窩，有的只是蒼蒼茫茫的大地，以及如刀割般的寒風。

騎在戰馬上的他，帶領著兩千兵馬，正繞道向著山海關而去，準備在山海關前方設防。

自從確定好這個計劃之后，崇禎在通州就沒有多呆，直接統領兵馬馬不停蹄的趕往山海關。

建奴的兵馬眾多，雖然丟棄了不少人員物資，但留下來的東西仍然不少，所以建奴的行軍速度根本快不了，崇禎完全能趕在建奴到達之前，到達山海關。

看著前方蒼蒼茫茫的大地，崇禎心中非常熱乎：“之前幾次都是暴露了我的身份，這才讓建奴逃走，導致送死失敗，我估摸著應該與我的身份有關，既然如此，那這次我就先不暴露我的身份，把我的身份隱藏著，看看能不能行，有沒有效果。建奴啊建奴，這次就看你的了，一定要讓我拿到賠償金！”

想到此處，崇禎又來了力氣，對著眾人加油鼓勁：“諸位，再堅持幾天，等到了山海關，就能輕松一些了！”

“陛下英明！”

“陛下威武！”

眾人紛紛歡呼。

崇禎帶領著眾人，就這么前進。

……

京城。

錢謙益終于回來了。

回來的第一時間，他去了韓爌家中。

除了韓爌之外，袁崇煥周延儒等東林大佬也都在。

書房面積不大，這些人坐著有些擁擠。

錢謙益坐在末尾，說著在通州城的所見所聞。

當韓爌等人聽到錢謙益說到崇禎在通州邀買人心時，紛紛咬牙切齒，異常痛恨。

這等明目張膽的邀買人心，將他們這些正氣凜然的東林放在何處？

皇帝，就應該待在皇宮，就應該高坐皇位，至于這種與民為善之事，那是他們這些東林的分內之事，與崇禎有什么關系？

官紳，自古以來就是替皇帝管理百姓的，現在崇禎直接把手插到了地方上，這不就是東林最忌諱的“皇權下鄉”嗎？

一旦皇權下鄉，那他們這些官紳，還如何從中攫取利益？如何維護自己的地位？

現在是通州，誰知道以后又會是哪里？如果觸及到南方，那該如何是好？

皇權不下鄉。

這是官紳，以及文人士大夫集團的底線。

這次，崇禎觸及到他們的底線了。

可當錢謙益說到崇禎準備在山海關設防時，眾人的表情又變了。

韓爌看著錢謙益，皺眉道：“你確定陛下是想著在山海關設防，抵擋建奴？！”

錢謙益非常堅定的道：“沒錯，這是在下親眼所見的，陛下統領兩千兵馬，于山海關設防，抵擋建奴十萬大軍！”

周延儒一臉納悶：“陛下這是不是傻了？兩千人，如何能擋住十萬大軍？”

“如果山海關精銳尚在，倚仗著關城，擋住建奴大軍未必不可，關鍵是先前山海精銳早就隨著趙率教入關，在遵化城外全軍覆沒，加之我后續又調了一些，導致現在的山海關空虛異常，就算加上陛下的兩千兵馬，也攔不住建奴，陛下此舉，怎么有點螳臂當車，飛蛾撲火的感覺？！”袁崇煥皺著眉頭，他實在想不明白崇禎這是要做什么。

“話雖如此，可陛下之前能解通州之圍，說不定，也有什么辦法。”有人提出了質疑。

“噗嗤！”

韓爌噗嗤一笑，道：“陛下哪有能解通州之圍的本事，在我看來，不過一個巧合。”

“什么巧合？！”眾人看向韓爌。

韓爌道：“通州雖然比不上京城，但也是一座堅城，那里城高池深，武器尚可，建奴想要拿下，沒那么容易。

我估摸著是建奴本就有向東的想法，加之通州遲遲未能拿下，建奴有些損失，而這時陛下剛好領兵過去，建奴便趁勢東去。

在我看來，有沒有陛下其實并無二致，建奴總會東去，只是讓陛下取了一個巧。諸位想想，遼兵如此精銳，也不敢說能在野戰中戰勝建奴，何況陛下？！”

“我就說，原來如此啊！”

“今日一聽韓相之言，才知事實啊！”

眾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韓爌將眾人的反應一覽無余，接著說道：“你們想想，是個人都知道山海關空虛，攔不住建奴，而陛下卻偏偏如此，不就是說明陛下無能，以及在軍事上的白癡嗎？！”

“對啊，要是陛下真有解通州之圍的本事，怎么可能會跑去山海關送死？”

“由此來看，陛下可真是個白癡啊，此行必然兵敗身死，帝崩山海！”

“陛下此行，必死無疑！”

眾人再次恍然大悟，愈發肯定崇禎的白癡，以及對解通州之圍的質疑。

不過，眾人并沒有感到憤怒或者悲傷，房間中甚至游蕩著一股喜悅的情緒。

對于眾人而言，死掉的崇禎才是好崇禎。

崇禎接二連三的勝利，以及所作所為，讓東林眾人倍感壓力。

如果崇禎真的凱旋歸來，那他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所以，這次崇禎自取滅亡，實在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韓爌瞇著眼睛，又說道：“諸位，你們想想，如果建奴知道了山海關空虛，而且知道是陛下只帶領兩千人馬防守，他們會如何？！”

袁崇煥率先開口：“據我所知，奴酋皇太極是一個善于把握戰機的人，如果被他知道山海關空虛且陛下只帶了兩千人，那么勢必會猛攻山海關，到時候，陛下可就危險了！”

袁崇煥說話的時候，雖然語氣低沉，可臉上卻有些喜色。

這正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袁崇煥和韓爌這師生倆一唱一和，眾人紛紛反應過來，這師生倆的目的。

韓爌站起，長嘆道：“唉，陛下不顧勸阻，置江山社稷于不顧，倒行逆施，于山海關設防，做中興之君的春秋大夢。

此事本就軍中寥寥數人知曉，誰知滿桂、張維賢等人早已投靠建奴，將這一消息稟報給皇太極。

皇太極知曉之后，打出‘攻破山海關，陣斬崇禎帝’的口號，領兵猛攻山海關。山海關失守，陛下兵敗。陛下最終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被建奴陣斬山海。

至此，帝崩山海，國朝受辱。

我等臣子不愿江山蒙羞，便推舉皇太子殿下登基為帝。

陛下遺旨：加封若干官員監國輔政！”

眾人一聽這話，瞬間明白韓爌的目的。

殺人誅心。

一石二鳥。

借皇太極之手，除掉崇禎、滿桂、張維賢等不聽話的武將勛貴，以及將東林的影響再次擴大。

眾人當然明白韓爌的目的，但并未表現出來。

裝作傷春悲秋的模樣，在那里長嘆短噓。

似乎崇禎真的已經死了，似乎皇太子殿下真的已經登基為帝了，似乎他們都是輔政大臣，似乎他們的好日子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