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桂、曹文詔、曹變蛟、張維賢，以及眾多勛貴，將士，看著孤身一人沖鋒的崇禎，臉上盡是驚駭。

他們想到了崇禎一萬種應對眼前情況的方法，唯獨沒有想到崇禎竟然敢孤身一人沖陣，竟然會說出讓他們撤退、自己一人沖陣的話，竟然會將所有的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剛才那絕命詩，竟然是如此的決絕。

“任賊分裂朕尸，誤傷百姓一人！”

“我大明只有戰死的皇帝，絕無茍活的孬種！”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眾人皆動容，被崇禎這一往無前的氣魄深深折服。

試問整個天下，有誰能做到如此？將所有的罪責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又有誰能有如此氣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有君如此，夫復何求？！

龍旗漫卷北風，獵獵作響。

崇禎的那桿龍旗大纛豎立在軍隊之中，只是不見了崇禎。

明黃色的身影，如飛蛾撲火，向著前方如虹的游騎沖去。

身影雖然渺小，可氣勢如虹。

“陛下，陛下，一人沖陣，試問整個天下間，有誰能做到？我大明皇帝，威武！

我大明陛下，萬歲，萬歲，萬歲！”

當啷！

滿桂抽出腰間腰刀，臉上盡是陰厲：“我大明，只有戰死的將軍，絕無后退的孬種！今日，便是隨陛下戰死，又如何？！”

“殺賊！”

滿桂怒聲大吼，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向著前方沖去。

曹文詔也不甘示弱，雖然他身上的傷并未痊愈，但崇禎那悍不畏死，舍身為國的氣魄讓他折服。

皇帝都能如此，何況他們這些領兵之人？！

“殺，殺上去，殺賊，殺賊！”曹文詔怒喊，縱馬狂奔。

曹變蛟緊隨其后，手持武器，面若冰霜。

“大明萬歲，陛下萬歲！”

“萬歲，萬歲！”

剩余的那些士兵，皆雙目噴火，怒聲大喊。

這輩子，能被皇帝帶領沖陣，雖死，無憾！

這一刻，軍心士氣膨脹至頂峰，氣勢如龍，氣吞萬里如虎。

……

多爾袞一臉輕松的騎著戰馬，根據探馬回報，前方明軍只有四千余人，且大部是步卒。

他有兵馬五千，其中三千還是正兒八經的正白旗馬家兵。

有這些兵馬在，拿下明狗皇帝，不過輕松寫意。

“主子爺，這次定然能將明狗皇帝拿下，到時候，您的威望將會如日中天！”一旁的親衛拍著馬屁。

“哈哈哈，明狗皇帝？豬狗爾！”多爾袞囂張的笑了。

“報，報，報，主子爺，前面的明狗瘋了，他們瘋了！”

一個建奴探馬忽然出現，急匆匆的來到多爾袞眼前。

多爾袞還以為明軍被他們嚇瘋了，于是笑著詢問：“哦？可是明狗被我部嚇瘋了？！”

這探馬忙回答：“回主子爺，前方先鋒兵敗，兩千余人，被盡數吞沒，陣線已經潰敗，向這邊撤來！”

多爾袞心中一驚，臉色大變。

不，不可能！

這不是真的！

多爾袞笑容僵硬，先是一愣，隨即大驚，一把扯住這個探馬的脖領，破口大罵：“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個狗東西，你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嗎？前鋒兩千人，是由我弟弟多鐸統領，明狗再怎么厲害，也不可能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多鐸擊敗！”

多爾袞共統領五千兵馬，分前后兩路。

前路兵馬是由他的弟弟多鐸統領，主要負責游騎偵探。

雖說兵馬不如他統領的兵馬精銳，但面對明軍，仍然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多爾袞縱橫遼東多年，在他看來，在外野戰，對付區區明狗壓根不是問題。

可現在，眼前這奴才竟然告訴他，多鐸敗了？這怎么可能！

最關鍵的是，距離偵探到明軍的時間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

怎么可能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潰敗？

這不可能！

這建奴探馬見多爾袞像是瘋了一樣，慌里慌張的解釋：“主子爺，那些明狗不是人，他們是魔鬼，明狗皇帝只穿著布衣龍袍就敢親自沖陣，那些明狗士兵就像是不知疼痛，瘋了一樣向前鋒將士殺去，砍下他們的胳膊，他們就用嘴咬，牙齒掉光了，他們就用腦袋撞……他們不是人啊……”

這建奴探馬一想到剛才的場面，心里一陣發顫。

打了十幾年的仗，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景。

多爾袞聽到這建奴探馬的解釋，仍然不愿意相信。

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士兵。

如果明軍真的如此，只要有個三五萬，就能將他們按死在遼東。

“不，這不是真的……”

多爾袞怒喊一聲，抽出腰間的腰刀，大喊：“八旗的兒郎們，隨我殺上去，將那些明狗殺敗！”

可這話剛剛喊出口，前方的大地上忽然出現了一伙狼奔豕突的潰兵，正朝著這邊而來。

多爾袞定睛一看，認出了沖在最前方的人。

那是他的親弟弟多鐸。

在多鐸身后，是慌亂如鼠的潰兵，八旗的潰兵尚且有馬，那些蒙古仆從軍一個個的簡直不成樣子，丟盔棄甲，狼奔豕突，如遇見天敵的野豬。

多爾袞見此情景，心頭一涼。

潰兵的出現，意味著剛才那個建奴探馬所言屬實，意味著前方大敗。

兵敗如山倒。

一旦潰兵從前線撤下來，并且被后方兵馬看到，勢必會影響到后方的軍心士氣。

此時，想要在潰敗之中組建起反攻力量，難如登天。

多爾袞瞇著眼睛，瘋狂的在潰兵的隊伍中搜尋著多鐸的大纛帥旗。

一支隊伍，最重要的是主將、大纛帥旗。

主將的才能影響著這支軍隊的上限，而帥旗則能影響到這支軍隊的軍心士氣。

軍功不過：先登、斬將、奪帥。

帥旗被奪，就意味著一場大敗，意味著軍心士氣已經崩亂。

此時就算增兵，也只會徒增混亂。

看著帥旗被奪的多鐸兵馬，多爾袞心中懊恨，指著多鐸就是大罵：“蠢豬，蠢豬一樣的將領！”

一旁的親衛也看出了問題所在，連忙勸阻：“主子爺，帥旗都丟了，這是一場大敗，快撤吧，再不撤，要是被亂軍沖擊到主陣，就再也走不了了！”

多爾袞看著潰敗的前鋒，牙齒咬的嘎吱作響。

“該死，該死，撤，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