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本來憋了一肚子委屈,想要找康熙傾訴,可是看到康熙奄奄一息的樣子,他便什么都不想說了。
“兒子一切安好,多虧皇姐照料兒子。”胤礽為康熙掖了掖被子,“兒子只愿皇阿瑪早日康復,兒子再也不惹皇阿瑪生氣了。”
“你皇姐倒是個厚道的孩子。”康熙傷情道,“可當年她才十幾歲,就被朕遠嫁,朕對不起她。”
“皇阿瑪,皇姐這不好好的嗎?”
“胤礽啊,皇阿瑪要找你額娘去了。”康熙摸了摸胤礽的臉頰,“兒啊,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讓你額娘丟了命,沒有照顧好你,不過你放心,朕會加封你的世子為親王,胤禛也不會虧待你。”
“皇阿瑪為何會選擇胤禛?”胤礽難以置信地松開了康熙的手,“皇阿瑪當真認為,胤禛比我出色?”
“胤礽,事到如今,別再執迷不悟了。”康熙艱難地半坐起身。
“皇阿瑪,兒臣錯了,請您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復立兒臣為太子吧。”胤礽跪在康熙面前,連連磕頭。
“胤礽,當年你尚在襁褓,朕就立你為太子,把你推到風口浪尖,是朕錯了,朕百身莫贖。如今,胤禛是朕選的儲君,你就不要惦記了。”
“不!”胤礽大喝一聲,“我才是您的唯一嫡子,老四一個庶子,他算什么,他不配!”
康熙跌在床榻之上,此時此刻,對這個傾注半輩子心血的嫡子失望透頂。
“給朕滾出去!”康熙用盡力氣大吼道。
無塵聞之,立刻把胤礽帶了出去。胤禛立馬趕來扶著康熙重新半坐起來,康熙顫顫巍巍抓住胤禛的手臂,艱難地說:“混賬,胤礽,簡直無可救藥,皇后啊皇后,你生他而亡,是朕沒有教育好你唯一的孩子。”
“皇阿瑪,你要保重,快休息一會兒吧。”
“胤禛,胤礽再如何,你一定要留他一命。”康熙的語氣越來越微弱,“這是我對你的唯一要求。”
“皇阿瑪,兒子知道,只要二哥安分守己,兒子定然不會為難他。”胤禛道。
“倘若胤礽又或者是你其他兄弟,他們不安分守己,跟你作對呢?”康熙盯著胤禛的雙眸,直截了當地問。
“如果他們敢挑戰君王的權威,那我肯定嚴懲不貸。”胤禛回望著康熙。
康熙卻滿意地拍了拍胤禛的肩膀:“很好,你通過了朕的考核,胤禛,你記住,軟綿綿的心,永遠當不了帝王。”
康熙的病情越來越沉重,召三、七、八、九、十、十二、十三諸皇子及隆科多覲見。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千古一帝康熙永遠閉上了雙眸,走完了他波瀾壯闊的一生。
步軍統領隆科多拿著康熙的遺詔,向眾人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宜承繼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欽此。
同時封愛新覺羅·弘晳為親王。
詔書一下,除了十三爺,諸位皇子都覺得不可思議,大家都看在眼里,先帝生前根本不看重雍親王,如今怎會傳位給他?
胤祥恭恭敬敬地朝胤禛跪了下來,高呼道:“臣弟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十三弟這么心急?”胤禟出言道,“誰知道這份傳位詔書是不是皇阿瑪所寫?”
“九貝勒爺慎言,這是先帝生前親自所書,先帝臨終前親自交于臣,讓臣宣讀。”隆科多強調道。
“那誰知道,是不是某些人偽造的遺詔,還串通了某些人作偽證。”胤禟咬牙切齒地瞪著胤禛。
“你在胡說什么?”隆科多急道,“臣跟隨先帝幾十載,忠于先帝,怎會行叛逆之事?”
“夠了!”胤禛從隆科多手里拿起遺詔,展開給大家看,“皇阿瑪的筆跡,難道你們都不認得嗎?”
“皇阿瑪崩逝的時候,只有四哥在身側,所以,你改個遺詔,輕而易舉。”胤誐喃喃道。
“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皇阿瑪看重的是十四弟,肯定是你篡改了遺詔,把十四弟,改成了你。”胤祉也惡狠狠地指著胤禛。
胤禛看著如狼似虎的兄弟們,視線又移到胤禩身上:“八弟,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胤禩沉默不語,把頭扭到一邊。
“七弟,你也覺得皇阿瑪不可能把儲位傳給我嗎?”胤禛問胤祐道。
皇七子胤祐出身低微,本就無緣儲位,也從不參與黨爭,早些年他頹廢奢靡,但經過多年歷練,一改頹廢奢靡,位至郡王,在兄弟們中,說話頗有分量。
以前胤禛跟他關系一般,今日有此一問,是在試探胤祐識不識時務。
“臣弟參見皇上。”胤祐俯身跪下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七,你就這點骨氣嗎?”胤祉上去就要扯胤祐的衣領,想要把他拽起來,卻被隆科多阻攔。
“諸位哥哥都糊涂了?”胤祥指著遺詔上的字跡,“難道你們連皇阿瑪的字跡都不認得?就算四哥改了漢文,遺詔上還有滿文,滿文怎么改?”
胤禛面無表情地把遺詔重新收好,堂而皇之坐上暢春園主殿那把龍椅上。
隆科多和胤祥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邊,沒多久,年羹堯便帶兵趕來了,把他們團團圍住。
“好啊,老四,你這是要謀朝篡位的!”胤禟憤恨地指著胤禛,就要沖上前,胤禩攔住了他。
“胤禩,如果你就此作罷,朕可以既往不咎,朕封你為親王,讓你與胤祥,馬齊,隆科多總理事務。”胤禛對胤禩說道。
自從胤禩無緣儲位,他就開始扶持胤禎,而今晚發生的一切,對于他的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萬萬沒想到,最后奪嫡成功的,居然是胤禛。
現在胤禛占盡天時地利人和,還有大權在握的隆科多和年羹堯,自己再怎么抵抗,終究無濟于事,還會連累胤禟胤誐以及府中家眷。
胤禩思慮片刻,走到胤禛面前,重重地跪了下來,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他兄弟見此情形也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頭。
自此,胤禛走向了他夢寐以求的至尊寶座。
無塵快馬加鞭趕回雍親王府,把這個重磅消息,告知府中女眷。
璟蓉把所有女眷都召集在攬玥閣,璟蓉怎么也沒想到,胤禛能夠登基為帝,那她豈不是要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啊。
一弦攙扶著年心言坐下,璟蓉看見年心言高高隆起的小腹,危機感陡然而增。
她心想年心言本來就有兒子,現下又懷有身孕,萬一又生下胤禛登基后的貴子,就有了兩個兒子,那她的皇后之位。
“福晉,皇上讓我傳召,你們抓緊收拾一下,明日除了鈕祜祿格格,其他女眷,都要進宮。”無塵說。
琳歡一頭霧水,看向無塵:“大人,為何王爺……為何皇上獨獨將我留下?弘歷不是還在宮里么?”
“皇上說,您做了什么,您自己明白,你就在這里靜思己過吧。”無塵道,“等皇上忙完這段時間,他自然要找你分說。”
“什么?”琳歡一下子坐到椅子上,玥頌愧疚地望著主子,低下了頭。
一弦扶著年心言返回橙玥閣,一路上她興奮極了,嘴里念叨著:“咱們王爺成了皇上,那您豈不是要封個貴妃。”
“一弦,慎言!”年心言呵斥道,憂心忡忡地望著一弦,“雖然才短短數日,一切,都變了,宮里不比王府,一弦,你再這般快言快語,我不敢讓你進宮了。”
“主子,一弦不敢了。”一弦委屈地挽著年心言的臂彎,“妹妹走了,一弦定要陪著主子一輩子,主子去哪兒,一弦就在哪兒。”
她們回到了橙玥閣,橙玥閣的風景如舊,可年心言的心境卻不同了,胤禛登基為帝,他們不僅僅是夫妻,更是君臣。
“無塵問側福晉安!”
“無塵,你怎么在我橙玥閣?”年心言問。
“皇上要辦先帝葬禮,放心不下您,特意讓臣來問問,您和腹中皇子,可安好?”無塵問。
“你去轉告皇上,我一切安好,讓他專心處理政務,不用掛懷。”
無塵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玉牌,交于年心言:“皇上說,這塊玉牌算他登基后送您的第一件禮物,希望您喜歡。”
這塊玉牌中間雕刻的是一艘船,好像是他們當年去杭州坐的那艘船,船上還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
那便是她和胤禛。
“皇上有心了,我很喜歡。”年心言握著玉牌,感慨道。
第二日,雍王府的女眷,除了鈕祜祿琳歡之外,都搬入了紫禁城,由于還沒有確定位份,都先暫住養心殿。
她們進宮那日,紫禁城鴻雁高飛,玥萱指著高飛的大雁,對璟蓉說:“娘娘,您看,這是吉兆啊!”
“是嗎?”璟蓉有些心不在焉,望了望身后的年心言,年心言抱著弘晟從馬車上走下來,憂愁地凝視著紫禁城深邃的步道。
璟蓉心里越來越忐忑不安,她害怕,胤禛對年心言情深義重,萬一把皇后之位給年心言,那她豈不是被貶妻為妾,以后該如何在宮里立足?
她們剛在養心殿安頓下來,胤禛新提拔的御前太監總管高無憂就來宣旨。
高無憂三十多歲,眉目清秀,他是胤禛埋伏在宮里的眼線,如今胤禛登基,他自然而然獲得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