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也過完了，你什么時候帶孩子回家？孩子讓我媽帶著，我倆出去打工攢點錢再要個兒子吧。”

第二天中午，凌淑芳就接到了丈夫打來的電話，本來這兩天心情還不錯，可一聽他這么說就氣得不行。張口閉口兒子兒子的，簡直魔怔了。

“孩子讓你媽帶？她有那么好心？誰知道她是不是要把我女兒拿去賣了？打工掙的那點錢兩個孩子都沒養好，你還想著再生兒子？拿什么來養？”

“我媽怎么可能把自己孫女拿去賣呢？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人家家里四五個娃不照樣養著，我們怎么就不能養活了？你說我們要是沒兒子，以后誰給我們養老送終啊？我們家的香火可不能再我這里斷了啊！”

“你媽不喜歡我女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寶才生出來沒幾天她就想把她送人了，誰知道她是送人還是要拿去賣？你們當我女兒是家里養的雞鴨鵝嗎？還有，女兒就不能給你養老送終了？這輩子都沒過好，孩子沒養好，你還想著死后誰來埋怎么埋嗎？”她一想起這件事就特別氣憤，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婆婆要把她小女兒送人這件事。

“誰家老人不想要個孫子？當初不也只是說說而已，也沒有真的把小寶送人嘛。好了好了，都過去那么久了，你就別再跟她置氣了，以后女兒長大了能去打工掙錢了就好了，先把。。。。。。”

凌淑芳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掛了電話，生氣地把手機摔在了被子上。這兩年為這個事吵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她也吵煩了，所以不想再跟他說下去，說來說去最后還是自己一肚子氣，沒什么用。

她拿起手機，翻出阿娟的號碼撥了過去，之前她只和她聊了個大概，現在去之前想再確認一下。

“娟，是我。你現在怎樣了？我想去找你，我也想掙這個錢。”

“啊？你真的要來嗎？是不是又和你男人吵架了？你兩個孩子怎么辦？”她家的事之前心情不好的時候也跟阿娟提起過。

“吵夠了，我現在在娘家這邊，孩子我也帶回來了，我媽能幫忙帶著，我想掙錢，我想在老家買個房子自己把兩個女兒養大，再也不想回去跟他過了。我就想確認一下，做這個。。。。。。真能拿到錢的吧？”

“這個你放心，是分期付款的，我現在已經五個多月了，已經拿了兩次錢了，是分期給的，每個月的生活費也都按時發的。剛開始我也是像你一樣擔心拿不到錢，不過帶我來的那個人都來做第二次了，她比我早十幾天。哦，對了，你哪天來的例假？這個月的來了沒？”

“那就好，我相信你。這個月的還沒來，算算還有五六天就該來了，我平時來的日子都挺準的，偶爾差個一兩天。”

“那沒事兒，這兩天你安頓好了就趕緊過來吧，待會兒我給你發地址，你到地方了給我電話我去接你。路上還要耽誤兩天時間呢，等例假來了，第二天就要開始吃藥的，別到時候錯過了就浪費了這個周期了，早點做成了也好早點拿錢回家。”

“好，那我這兩天弄好了就過去找你。”

凌淑芳掛了電話，心里有些恍惚。真要撇下孩子出去掙錢，她是很舍不得離開孩子們的，可是守著孩子差不多是在等死，大女兒就要上幼兒園了，光是兩個孩子的開支每個月就不少，指望她一個人在小縣城上班養活兩個孩子真的很艱難，重要的是她不能總住在娘家啊。

什么都不想了，沒有錢的憋屈日子她過夠了，她要掙錢，讓自己和孩子有地方住，重要的是還要讓孩子上學，她不想讓兩個孩子繼續她這樣的人生。

她怪自己怎么就瞎了眼跟了這樣一個男人，蠢鈍愚昧不說，還有那樣一個不可理喻的婆子媽。

也沒有什么行李要收拾的，她打算帶兩套換洗的衣服就行，反正到時候肚子大了也穿不了。回來的這些天，孩子們也慢慢適應了這邊的環境，沒有鬧著回家什么的，因為在家奶奶對她們也不怎么待見，但在這邊，外公外婆還有舅舅和舅媽都對她們很好。小孩子就是這樣，誰對她好就覺得誰是好的，而且重要的是有媽媽在，在哪兒住都行。

大女兒已經四歲了，很懂事，已經學會了幫忙帶妹妹，去哪玩兒都帶著妹妹，有吃的也不獨占著。小女兒才會走路，正開始牙牙學語，對她還比較依賴，特別是每天晚上睡覺都要抓著她的手才肯入睡。兩個孩子從出生起都沒離開過她身邊，這次若是她留下她們出去掙錢的話，不用說都可以想象得到孩子們哭鬧的場景，光想想都讓她心疼不已。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對于長痛來說，這樣的短痛還是狠心咬牙忍一忍吧。順利的話，只要一年多一點的時間，她就有能力一直陪伴在孩子們身邊，好好地過好以后的日子了。

一大早，凌淑芳吻了吻兩個熟睡的孩子的額頭，心中萬般不舍。昨晚，她已經和母親說好了，今早趁著孩子們還沒睡醒她就走，剩下的就全托付給母親了。

她拎起裝著兩套換洗衣物的背包悄聲地走出房間，去到母親房門，低聲地和父母道別之后直奔車站，她怕再不走等下孩子們醒來找她哭鬧的時候，她就很不下這個心走了。

在車上，她的淚水順著冷風一路飛奔，哭得像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她一個大人都難過成這樣，更何況兩個年幼的孩子，應該哭得比她更傷心吧。車上很多都是像她一樣背著行李外出打工的人，大家看到她這樣似乎也沒覺得奇怪，估計這樣的情形見得多了甚至經歷過吧。

旁邊的一位大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舍不得孩子了吧？都這樣的，以前我家孩子還小的時候也哭鬧得不行，我也難過，現在上中學了就不鬧了，知道我們是出去掙錢供他們上學的。忍一忍，過幾年就好了。”

人們似乎心照不宣，生活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