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指尖厚厚的灰塵，趙寅明白，此地的人恐怕早已離去多月。

隨即，他又檢查了另幾所府邸，卻仍然是同樣的結果。

趙寅無奈之下只好就此下山。

此時已是入夜，山間已是漆黑不見五指。

趙寅憑借著記憶，硬生生一路砍下了山。

待他重新回到山垛縣街道后，則已是臨近子夜之時。

“沒想到一去便去了數個時辰……”趙寅原地沉思片刻，決定先去縣令府探探風聲。

如今他已通過岑循的話語中，知道了崔塞在背地里搞的小動作。

山垛縣就這么點兒大。

崔塞早晚也會知道岑循橫死的事情，與其等他人尋仇落得個后手的劣勢，還不如自己先打個突襲。

念及此處，趙寅便持著長戟來到了縣令府門口，握拳敲了敲門。

咚咚咚。

很快，一名下人便為了開了門，隨后恭敬地道：“趙大人，崔縣令知道您要來，正在院落里等候您。”

趙寅一愣，心道：‘他怎會知道我要來？’

心下雖然疑惑，但他還是跟著下人走進了院落。

走進院落。

只見那肥胖矮小的崔縣令此時正坐在院落中的石凳上，用瓷杯喝著熱茶。其本眉頭緊皺，見趙寅一來，便露出了那副如老鼠般的笑容。

“趙大人，您來了？來，坐坐坐！”崔塞招了招手道。

趙寅將長戟插在地面，隨后坐在了崔塞對面的石凳上。

崔塞端起茶壺，為他緩緩倒了杯茶，然后推至他面前。

趙寅沒有去管那杯茶，而是開口道：“崔縣令好有雅致，這么晚了怎么還在此處喝茶？”

“近日縣務實在過于繁忙，下官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便出來透兩口氣。”那崔塞輕笑一聲道。

“崔縣令確定是因為縣務繁忙而難以入睡？”趙寅冷哼一聲，聲音越發冰冷，直言不諱道：

“難道不是因為殘害太多童男童女，而愧疚得無法入睡嗎？！”

聞言，崔塞放下茶杯沉默了好一會。

不多時，

崔塞似是想通什么，重新抬起頭，又癲狂似地大笑三聲，遂道：“趙大人，你難道就覺得你的殺孽不重嗎？你夜里難道就從未愧疚過半分嗎？”

“我殺敵是為保家衛國，為大秦百姓安危，有何愧疚。”趙寅沉聲道。

“只要是保家衛國，殺人便能冠冕堂皇么？”崔塞絲毫沒有悔過之心，嗤聲道。

“我是為了國泰民安，讓天下不再重現戰國那生靈涂炭之景而殺敵，而你卻是為了一己私欲而攪動大秦風云，你怎會認為能夠和我相提并論？你這般仗著權勢作惡一方的地方官員，不論放到哪個朝代都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惡賊。”

趙寅一句接著一句，罵得崔塞面皮發熱發紅。

“……”崔塞憋了好一會都沒能憋出一句話來。

他端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面色變得更紅了。

茶水入喉，他這才憋出了一句話來。

“比起這個……我還是奉勸趙大人回去看看自己手下的兵卒。”

“崔縣令這是何意？”

趙寅望向崔塞。

卻發現其嘴角竟噙著一絲淡淡的獰笑，透出一股有意無意的殘忍意味。看見崔塞這幅模樣，趙寅心中隱隱生出不安之感。

“難道……？！”

趙寅立即想要站起身離開，卻忽然面色一凝。

坐在這石凳上一刻鐘之久，他竟現在才發現自己面前的那瓷杯中裝著的是什么物事。

那瓷杯當中，裝著的并不是什么茶水。

而是一灘猩紅的血水！

血水中浸泡著一顆蚌珠般大的眼球，看起來很是令人反胃。

趙寅心中陡然一個咯噔，立即站起身，抽起長戟，朝著院落外狂奔而去。

……

……

嗒嗒嗒！

趙寅進入樓閣，在樓閣的木梯上一路狂奔，踏得那木梯吱呀作響，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他連忙踹開第一間房。

轟隆！！

木門如碎片炸開。

房屋中，卻只見兩名兵卒被割斷喉嚨，模樣凄慘地躺在床榻上，鮮血淌了滿地，死不瞑目。

“該死的，晚了一步！！”

趙寅繼續踹開第二間、第三間房屋，房間內卻仍是被割斷了喉嚨、徹底喪失性命的兩名兵卒。

第四間、第五間、第六間……

無一活口。

“不行，再這樣下去，等我找到那死士時，我手下的兵早就死光了！”

趙寅頓然停下腳步，閉上雙目，用雙耳感知著風聲。

滋滋……

一絲利刃劃過空氣的尖銳聲響迅速傳入他的右耳中。

趙寅咬了咬牙，立刻朝著聲響傳來的方向猛沖過去。

他沖破磚墻、一拳打斷梁柱，以最快的速度沖到那聲響來源處。

緊接著，一副血腥之景映入了他的眼簾。

只見眼前房屋內的床榻上，他手下的那幾名兵卒還尚在睡夢當中，便毫無覺察地被幾名黑衣死士倏然劃破喉嚨，

瞬間血濺五步，喪失生機。

“草！！”

趙寅渾身汗毛瞬間炸開，一股難以言喻的暴怒沖上他的心頭。他聲如雷震，形成實質的音波瞬間傳遍整個樓閣。

“北營鐵騎！都他媽給老子醒過來！！開戰了！！！”

剎那間，

整個樓閣，近千間房屋陡然發出隆隆震響，好似黑云中積蓄雷電般，近千名的兵卒，也在此刻迅速醒來，備甲拿槍，立即進入戰斗狀態。

仿佛千萬大軍沖鋒陷陣，四處皆是碎石落下，整個樓閣宛如地震般搖晃起來，仿佛隨時都要倒塌而下。

王猛第一個來到趙寅所處的樓層。

他一眼便明白這是什么情況，于是手握長槍，欺身而上，眨眼間便挑斷了五名死士的頸動脈。

鮮血飈濺出來，染紅了滿地。

“王猛，你帶兵下樓，我先行一步。”趙寅沉聲吩咐道。

“這是……要開戰了么？”王猛疑惑道。

“是，要開戰了，和山垛縣開戰。”趙寅言罷，驟然踏碎地板，橫身沖破樓閣墻壁，自高空一躍而下。

而夜色茫茫，

燈火璀璨。

在那不遠處的縣令府。

空蕩蕩的院落中，十數名下人渾身干癟、骨骼外突，喉嚨處出現一個黑洞，似是被抽干血液而死。

而那崔塞獨自一人站在院落外，

已然一掃原先肥胖矮小之相。

他渾身松垮的肉駝如泄氣的球般緩緩癟下，體內帝血陡然間急速催動起來，隨著喀嚓喀嚓的清脆鳴響，其主脊骨竟十息之間拔高了一二米長。本因身高暴漲而皮包骨的身材，也迅速變得壯碩起來，洶涌虬結的肌肉直接將皮膚撐裂，顯露出密密麻麻的猩紅猙獰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