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秋闈鬧出岔子,但是好在及時止損,三月份的春闈還是如期而至。不出五日科舉名單便出來了,京中世家都望著期盼榜下捉婿。
轉眼放榜之日,陶璟儀一大早就拉著薛靈毓來到禮部外張望著,卻見人山人海。陶璟儀見此心中有些犯難,她道“要不我們回去吧,若是母親問起來,就說人太多了。”薛靈毓撩開車簾道“人確實多。”兩人便又打道回府了。
陶璟儀不禁嘆氣道“你們個個都佳偶天成,我的緣分還不知在何方呢。”薛靈毓道“緣分如此虛無縹緲的東西,誰能說得清楚?”
陶璟儀仍是郁悶,她回頭道“要不咱們?nèi)プ硐蓸墙饨鈵灒俊毖`毓猶豫一番,但想到她眼下定然心中有氣,還是同意了。
兩人來到醉仙樓前,剛下了馬車。忽的一人沖了過來,差點沖撞。陶璟儀立馬叫人攔下,又來了一行人,原是有人在追他。那群人看上去面色不善,陶璟儀看著幾人道“放肆,怎敢在本郡主跟前如此無禮?”
那些人也看出兩人身世不凡,為首的人聞言面露難色道“郡主?這…此人欠了我們銀子,這才沖撞郡主。”薛靈毓溫聲道“那也不可在大街上如此,傷了旁人可怎好?”許是見薛靈毓好說話,那人又道“這小子不老實,欠了五十兩銀子,一直拖著,這才是無奈之舉啊!”陶璟儀冷笑道“才五十兩?允墨,給他六十兩。”允墨遞上五十兩,語氣不善道“郡主賞你們的,拿了就快走,莫要污了郡主的眼!”那些人拿了錢就立馬跑走了。
薛靈毓在一旁看著,她上前一步道“璟儀善心。”陶璟儀又看向被壓著的那個人道“你們先放開他。”
侍衛(wèi)們將那人松開后,那人抬起頭來,卻見那人身量清瘦,臉龐瘦削蒼白,血氣不足,眉宇間一絲揮之不去的淺青色,眼瞳漆黑。靜靜地站在那里,肩背筆直,人都說少年如松如竹,可他是是蒼松,是瘦竹,枯索冷寂,沉郁荒涼。讓人不由得對他產(chǎn)生一絲冷意。
陶璟儀顯然對他容貌產(chǎn)生興趣,笑著道“本郡主救了你,你可有什么想說的?”少年躬身道“在下多謝郡主。”“一句謝謝就是了?”陶璟儀又道“你是如何招惹上他們的?”
薛靈毓出聲道“璟儀,要不進去聊?”他們一行人站在外面這樣,似乎也不大好。陶璟儀思索一番后,指著那人道“總要告訴本郡主的善心發(fā)給的是誰。”
幾人走進酒樓,老板給人安排了廂房后便退下了。
陶璟儀坐下后道“說罷。”少年道“郡主要問什么?”薛靈毓溫聲問道“不知尊名?”少年愣了一瞬道“在下季遠,表字行止。”
陶璟儀問道“你是玉京人?”少年沉默半晌才道“是…”陶璟儀又道“那你家里是做什么的?”薛靈毓兩人聽到這個問題,都愣了一下。季遠低著頭沒有說話。薛靈毓笑著解圍道“璟儀何必問這個?”陶璟儀這才道“好吧,那你告訴我,那群人你是如何招惹上的?”
季遠道“家母生病了,這才…借錢治病。”“那你打算一直賴著?”季遠搖頭道“在下有功名在身,只是家中實在貧寒。城中有不少大人許諾,若是此次上榜,家母的病便可好全。”薛靈毓蹙眉道“你既然能參加春闈自然不會沒有銀錢在身,難不成還有人從中作梗嗎?”季遠緩緩點頭道“自在下中舉之后,家中堂叔便以贍養(yǎng)長嫂為由侵占俸祿與家中錢糧。”
陶璟儀聞言有些疑惑道“那你為何不報官?”季遠似是無可奈何道“他們相互勾結,不就是要置我于困境,便是日后中了,也要看在‘恩人’的份上禮重。”薛靈毓愣住道“他們?難道還有其他人?”季遠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我自小三歲父親就為我啟蒙,十三歲便已然中了秀才。自父親離世后,堂叔便拿著父親遺囑料理家業(yè)。在這之后他就與京中許多貴人勾結,將我送給他們。”
陶璟儀兩人聽后唏噓不已。
薛靈毓道“那你今日可中了?”季遠落寞道“我也不知,今日本想去看,但是卻被他們纏上。不過若是中了,自有人替我看了。”陶璟儀聞言憤憤道“卻不知還有如此心腸歹毒之人!”
薛靈毓微笑說道“那既如此季公子現(xiàn)在可要去瞧瞧?”季遠猶豫著,陶璟儀起身道“走,本郡主同你一道去!”季遠這才起身跟在兩人身后。
馬車上薛靈毓見陶璟儀一直蹙著眉,于是悠悠說道“這季公子著實是一位可憐人。”“是啊,有這般才學,居然被人掌控的死死的。”陶璟儀有些替他不平。
到了榜前,人都快散的差不多,三人走進了瞧。季遠面色倒是如常尋找,陶璟儀兩人卻是在仔細替他找。幾人害怕沒上榜,所以從后往前找。找了一會后陶璟儀有些著急道“怎的還未找到?”卻是季遠安慰她道“郡主不必擔心,若是此次未上榜,在下下次努力即可。”陶璟儀轉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看著他譏諷道“本郡主還想看你如何報仇呢,可沒有那么多耐心等個三四年。”季遠這才低下頭不語,繼續(xù)尋找。
不多時薛靈毓發(fā)出驚呼之聲。兩人順著看過去,陶璟儀愣在原地,半晌才道“天爺啊,你是文曲星轉世啊?”季遠也懵了一下。
上首赫然寫道:第四名玉京季遠
薛靈毓暫時穩(wěn)下來對季遠拱手道“恭喜季公子榜上題名。”季遠頷首道“多謝小姐。”陶璟儀語氣仍舊驚訝道“既如此你即可回家報仇吧。”季遠面露難色,言辭拒絕道“這…在下如何能做如此不義之舉?何況有一位大人許諾若是在下中舉之后,便將女兒嫁與在下。于情于理在下都不可作忘恩負義之人。”陶璟儀質(zhì)問道“那你母親呢?”“若是中了,母親自有人醫(yī)治,這也是大恩一件。”
陶璟儀看了一眼榜單,又看了一眼他,心生妙計道“我派人給你母親醫(yī)治可好?”薛靈毓疑惑看向她,季遠拱手道“郡主不必如此,郡主今日之恩,在下日后定會報答。”陶璟儀見他不識抬舉,于是又道“你母親定然是生了重病,本郡主可以請上最好的醫(yī)師。你母親的病和那些人相比,孰輕孰重你覺得呢?”季遠依舊在猶豫。
薛靈毓見此應和道“先給令堂治病要緊,若是日后公子金榜題名時,能記得這份恩情就好。”季遠躬身道“那在下多謝郡主大恩大德。”“好說好說。”陶璟儀擺擺手便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