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多下水道里，懷特扶著海德里希在隧道里緩緩挪動著。

得益于數百年的伊達拉石匠，摩多這座首府的下水道被修的非常寬廣，足以容納兩個成年男性并肩通行。

鐵匠看上去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懷特能感覺對方在發燒，海德里希的臉上青灰一片，不知是不是中了劇毒，他的右手依然死死握著一把金色的馬來劍，就像一條蜿蜒的金蛇。

懷特看著有些眼熱，他感覺到鐵匠的身體越來越重，腳步也越來越沉，不由開口道：“海德老大，我來幫你拿劍吧。”

說著，他就伸出左手去，想從海德里希手中取走長劍，卻聽到鐵匠喉嚨里傳來嘶啞的嗓音。

“別碰它，我不想傷害你。”

懷特打賭自己一輩子沒聽到過這么低啞的嗓音，他悻悻地停下手來，扶著海德里希說道：“海德老大，你醒了？”

海德里希沒有回答，懷特見狀也不敢多問，只能繼續向蜿蜒的下水道里進發。

走了不知多久，他慢慢把海德里希放下來側靠在墻上。

海德里希緩緩抬頭，他的狀態太差，以至于根本看不清前方，只知道自己坐了下來，不由問道：“我們要去哪里？”

“出城，前面不遠就是里約河，排水管道通向那里。”懷特回答道，他從襯衣內兜摸出了一包藥粉，“我先給你上點藥，你胸口流的血都把我衣服打濕了。”

海德里希輕輕點了點頭，他看著懷特小心地幫撕開帶血的衣物，出聲問道：“是賽特讓你來的？他還沒死？”

“是賽特老大讓我來的，準確的說，不止我一個，只是我運氣比較好發現了你。”小弟回答道。

他看著鐵匠身上的傷口，只覺得觸目驚心。

不但身上有著大片的燒焦痕跡，左眼處還有一大塊黑紫色的斑印，撕開外衣后，能看到一把精致的銀色短劍斜斜地從背后刺進胸膛，也不知道為什么中劍者還能移動。

懷特將藥粉細致的撒在傷口附近，這只是勉強止個血，具體治療還要請醫生剖開肌肉，將這把刺劍取出后再說。

他看著海德里希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疤，心中不禁感嘆如果這樣才能成為什末林的黑龍。

那這龍，不做也罷。

不過心中雖然這么想，懷特還是心中充滿欽佩，他剛剛將海德里希扶進下水道時，看到了大街上尸橫遍野的戰場，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以一己之力搏殺了數十名正規衛兵。

以前他總聽別人說什末林的黑龍逃難時殺掉了上百人，覺得是吹牛，但是這次親眼所見后才大為震驚。

加上現在海德里希變成了寸頭，沒有了之前那種貴族的陰柔碎發，更是讓懷特好感大增。

就這樣，懷特小心翼翼地扶著海德里希在下水道里前進，直到掛過一個轉角，不遠處的前方出現了一陣亮光。

懷特讓海德里希側躺下來，自己則跑到亮光處，外面是一條還算湍急的河流，下水道的出口在河面上方不到一米處。

懷特拽了拽自己已經被血液完全打濕，有些板結的襯衣，從衣服內兜中掏出一個木制的風笛。

風笛吹響，一陣悠揚的樂音傳進海德里希腦海。

恍惚中，他不禁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弟還會這一手。

不多時，外面也傳來一陣風笛聲。

海德里希感覺自己被人扶起，幾雙手將他順著繩子放了下去，趴在了一塊濕潤的木板上。

木板輕輕搖動，這是船。

他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好像是那個曾經對他出過手的貓娘，對方那輕快的音色讓他有些印象。

不多時，小船靠岸了，海德里希感覺自己被人抬起趴在一副簡易的擔架上，手中握緊的劍也被人用力扳開。

他有些不甘心的放手，隨后在一碗熱騰騰的湯藥作用下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

“真重，跟頭死豬一樣！”艾什莉甩了甩被海德里希壓疼的胳膊，不滿地說道。

這里是一個簡易的小帳篷，邊上有一個還沒燒完的篝火堆。

懷特正在脫衣服，聽到艾什莉的抱怨，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

他換了一件寬松的短打衣服，看著艾什莉撓了撓頭：“艾什莉大姐，咱們現在怎么辦？”

“賽特老大要我們把人想辦法帶出來，可我們沒醫生啊。”

他看著海德里希后心處的傷口，只覺得對方應該怎么樣都要死，不由沮喪道。

“怎么沒有？我不就是醫生？”艾什莉發話道。

她也看出對方的失血非常嚴重，急需醫生救治，但是這城外一時半會兒哪里能找到醫生？

帶他去賽特那邊？恐怕半路上就要不行了。

思來想去，艾什莉決定自己動手，她也曾經中過箭傷，也是自己用小刀把箭頭挖出來的，敷上藥后養了一段時間就好了。

海德里希是超凡，沒道理恢復能力還不如她。

打定主意后，艾什莉立馬吩咐身旁的小弟：“去，再燒點水，把蒙汗藥都放進去喂給他。”

“遵命。”懷特回答道，他也不想海德里希就這樣死了，在看過城內的戰場后，他才知道為什么賽特老大會派出那么多兄弟冒險進城搜救。

如果有他在，盜賊團的野望才有點實行的可能。

他麻利的在帳篷里的蓄水桶里舀了一勺，放在篝火上燒。

很快，冒著蒸氣的水就沸騰起來。

懷特從放在一旁的衣服內兜中掏出一個小袋子，將里面的粉末全部抖了進去。

白色的粉末掉入水中，水底浮起了一個個氣泡。

等到水涼一點后，懷特端著木勺徑直走向了昏迷中的海德里希。

由于海德里希是面朝下趴在地上，導致他有點不知道怎么喂水，只好將海德里希翻了個側身。

“海德老大，該吃藥了！”

懷特說著，嘗試將水倒入海德里希口中，但是海德里希嘴巴緊閉，藥水都漏了出來。

“真笨，不會用嘴嗎？”艾什莉在旁邊氣得罵道，“用嘴啊！接吻不會嗎？”

“啊？”懷特不由大驚，他可還是初吻。

但此時的氣氛已經烘托到這了，他只能含淚將蒙汗藥含在口中。

就在他即將低頭的時候，一只大手及時的將他的猴臉推開。

海德里希睜眼看著眼前這群還在耍寶的盜賊，用低沉沙啞的嗓音無奈道：“直接挖，我快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