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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這是誰徒弟

遙遠的米國西海岸,巨大的莊園深處,有一座標準的五進四合院,與周圍的環境既格格不入,又似乎有種微妙的和諧。

就連其間穿梭來往的工作人員,都是一水兒的華人,穿著也是典型的中式服裝,就像是老電影里的管家和仆人。

當然,他們名義上都是這家莊園的工作人員,大管家還是以前輾轉從國內帶出來的家生子。

就像有些西式莊園里的女仆,依然穿著類似中世紀的服裝一樣,就算有外人偶爾進入這里,也不過以為是古老的東方習俗,并沒有人特別大驚小怪。

在正房的書桌案頭,有一位老人正在抄寫佛經。

之所以說是老人,完全是因為那一頭雪白的銀發先入為主。

其實忽略掉眼角的魚尾紋,那幽深的雙眸里沒有一點老人的渾濁,依稀還帶著些少女氣的慧黠。

如果只看那被藍色暗花旗袍勾勒出的、依然窈窕的身姿,說是花信少婦都會有人相信。

老人雖然禮佛,但并不癡妄,手抄佛經更多是修身養性!

戲曲里才子佳人的代入感太強,勞神費心,還是得靠佛家的通透中和一下:不可說,一切皆為虛幻!

都說年輕時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否則余生都無法安寧度過。

她就是早早在情竇初開的少女時期,就遇見了驚艷一生的他,然后就毅然決然地拜別雙親,拋開大家閨秀的身份,隨他一起奔赴向那片紅色的熱土。

那時的華夏大地,還在一片水深火熱之中。

他當然也很喜歡她,但開始卻一直持之以禮,不敢敞開襟懷。

因為他在家鄉已有家室,而且是從小青梅竹馬的師姐。

老師臨終前把小女兒托付給了他,他答應過要照顧師姐一輩子,不敢再誤佳人。

她當然是五雷轟頂傷心欲絕,但卻始終還是割舍不下,在最艱辛的歲月里依然無怨無悔地陪著他。

烽火三月,家書萬金。

他接到了一位家鄉遠親輾轉捎來的口信,說是老家遭了兵災,好多人尸骨無存,目前老宅已成白地,夜鴉難近。

而且官府的告示榜文,也正在通緝他,讓他千萬不要回鄉,回去就掉腦袋!

生逢亂世,人不如狗啊!

有道是匪過如梳,兵過如篦,誰都想不到哪天會有飛來橫禍,想報仇都不知道該找誰!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陪著他哭了幾場,醉了一次,兩人給遠方人間泉下的父母磕了頭,向中央領導打過報告后,就此結為眷屬!

多年夙愿得償,婚后的生活當然極盡喜樂,兩人的感情也和燎原的革命熱情一樣,在喜獲麟兒的時候達到巔峰。

在無數好兒女的浴血征戰中,河山終于換了新顏,一幫泥腿子奇跡般地打碎了舊世界,正在摩拳擦掌地準備建設新華夏,為萬民謀福祉時,遙遠的湘南,一個鄉下婦人,終于帶著一家老小走出了深山。

除了壽終正寢無疾而終的婆婆,全家無一缺失,無一遺漏!

自家夫君跟著官家坐了龍庭,那當然要千里尋夫了,也讓他看看,他不在的時間里,是誰把家人照顧的好好的。

夫妻相見,自有一番悲喜,隨之而來的就是莫大的尷尬。

當聽說丈夫又有了新人時,婦人起身就要回返。

老家還有幾畝山田,再起兩間草房也費不了什么大事,怎么都能過得下去……

一同進京的老父親,還以為兒子要休妻,不顧一路風塵的勞累,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就要打陳世美。

可旁邊那還抱著親孫子的小兒媳,一看就是大家閨秀的好孩子,手里的拐杖怎么也揮不下去。

堂堂的領導怎么了?帶領過千軍萬馬的沙場宿將又怎么了?老爹發火的時候,還不是得乖乖地跪在地上聽憑處置!

還是婦人勸住了公公。

她還看不出來,老爺子的眼睛都快扎在孫子身上拔不出來了,沒心肝寶貝兒地趕緊接過來抱抱,已經是給她這個媳婦兒的面子了!

事情匯報上去,上級也麻爪了。

第二次婚姻可是組織決定,當時好多首長都來喝過喜酒的。

現在人家原配找過來了,同樣是明媒正娶,而且還立下了保家繼祠的大功,這手心手背的……

想想都替那個一臉沮喪的家伙頭疼!

怎么辦?涼拌!

戰爭時期通訊艱難,又都是百戰余生,很可能一轉身就是永訣,這種事情其實不罕見……就是發生在這家人身上讓很多人覺得好玩兒。

先就這么糊涂著吧……

于是小三口就這么不尷不尬地生活在了一起,她也終于別別扭扭地對婦人叫了聲姐姐!

也是真心佩服此女能在那么艱苦的環境下,還能保全闔家老幼,設若以身相代,她自問都沒有把握。

然而很快她就不別扭了!

大院里也有長舌婦,好多妻以夫榮的女人更是什么出身都有,平時嫉妒她年輕漂亮的人就不少,現在哪還能忍得住不說閑話。

以她的驕傲,閑言碎語當然不理會,多看一眼都算輸。

而婦人第一次聽到時就和別人干了一架,要不是她拉住,湘南人的蠻勁兒上來,差點沒沖上去抽別人嘴巴子,嚇得一幫人從此再也不敢嚼她們家的舌頭。

一個名校出身的大家閨秀進步青年,一個偏遠鄉下的私塾先生掌中愛女;

一個巾幗不讓須眉,一個滿肚子三綱五常。

當這樣出身背景、性格喜好都大相徑庭的兩個人,不得已在一個鍋里吃飯、一個門里生活,要說完全一團和氣那就是笑話。

不過是平時都在克制、委曲求全罷了,不然還能離咋滴?!

所以她很意外婦人會這樣護著她,后來就親親熱熱地挽著胳膊問了。

婦人對她的親密有點不習慣,但還是認認真真地回答:

“我們自己家的孩子,我打得罵得,外人誰哼一聲都不行!”

很想為婦人這種明顯的大房口吻翻白眼兒,這是在敲打她嗎?

算了算了,小的就小的吧,自古以來不都是西宮最受寵嗎?

全當是夸自己年輕漂亮了!

雖然從小就備受父母寵愛,但這種簡單粗暴的護犢子還是讓她頗感新鮮。之后的后宮小斗爭、小心計雖然不斷,卻也樂在其中,姐姐也喊得日益順口。

少了一些客氣,多了很多家常,領導的家里也不都是國家大事!

然而這種充滿雞毛蒜皮的日子在第二年就戛然而止。

建國之后的第二年,國家正式頒行《婚姻法》,實行一夫一妻制。

所有人,包括各級領導,不問原因,一刀切,必須從我做起!

家里一片愁云慘霧,每個人的心里都像是壓了塊石頭,沉甸甸卻又無可奈何!

經過漫長的思想斗爭,她終于下定決心,為了他,為了自己,也為了“姐姐”,為了這個家……

父母親在海外支撐的有些艱難,兩個哥哥也都不成大器,自己還是過去幫幫他們吧。

不然還能怎樣,難道真的讓“姐姐”回到山溝里種田嗎?

那她還去跟誰“作威作福”?

偷偷教孩子喊她媽,喊自己小媽,當自己不知道嗎?

孩子就留給她吧,自己出國后肯定沒時間照顧,她是個嘴硬心善的,孩子交給她,肯定當命根子,自己也很能放心!

背家離土來到大洋彼岸,篳路藍縷地經營了幾十年,各種合縱連橫都不必細說。

雖然現下的環境比起當年的群狼環伺好了很多,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好在小一輩的孩子們也都漸漸成長了起來,尤其是心愛的小孫女,偶爾展現出的頭角崢嶸,讓她這個執掌家族半輩子的奶奶都很欣慰,終于算是后繼有人了。

小孫女昨天回來,張羅著要辦堂會,雖然舍不得破壞她孝順的心思,但年年絞盡腦汁其實了無新意的人和樣式,自己實在是有點打不起精神,昨天剛回來哄著她先休息了,今天估計還得來糾纏自己。

小奶奶昨天的敷衍,蔡冰清當然不會看不出來,本來都不打算再和那人有聯系的,但是看著小奶奶興致不高的樣子,頭發好像又白了些,再不抓緊時間盡孝,真的害怕以后會后悔。

算了,就當個普通朋友吧,章玉珊不在,也沒人知道自己的尷尬,只要能讓小奶奶開心健康,自己怎么都可以。

“奶奶。”

當面可不敢喊小奶奶,以前偶爾有一次吐嚕嘴叫錯了,老太太給擺了半天臉色。自己費了好大的力氣,哄了好半天,連“您可是我親奶奶”的話都說了出來,她才轉怒為喜,老小孩似的。

“您怎么這么早就抄經啊,不吊嗓子了?我可聽說您有日子沒練功了,怎么就不怕發福了?”

蔡冰清戶里戶外就是兩個樣子,在小奶奶面前是她最放松的時候,放松的有些頑皮。

雖然小奶奶管教的時候也很嚴厲,但是寵起來更是不分青紅皂白,小時候聽說她被打了手板,隔著電話都能和奶奶吵架。

知道老太太最在乎這個,張嘴就捅心尖子,這樣才能調虎離山。

“瞎說什么呀,我這旗袍都二十年沒改過尺寸了,一點也沒覺得緊!”

老人果然有點忌諱,頭都沒抬地就開始否認,一嘴京片子鄉音不改,和孫女說話也有點沒大沒小。

話是這么說,筆還是放下了。

蔡冰清順勢把老人扶著站起來,雖然老太太手腳依然很利落,但顯然很享受孫女的親近,慢悠悠地一起去練功房活動活動。

老太太看著蔡冰清一夜倒過時差后神采飛揚的樣子,比自己年輕的時候還要漂亮,心里止不住地感慨:這樣的好顏色,也不知道以后會便宜了哪家小子。

這孩子從小就天生麗質,在十來歲的時候就已經隱隱有了些讓人心驚的氣質,姐姐私下里跟自己商量,請了位真正的異人為她祈福。

那位先生的師父,就是傳說曾批出8341的那位高人,在特殊時期曾受過他家的庇護,卻不過情面才破例出手。

先生的原話很隱晦,但大概意思就是這孩子太美了,又托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可謂福慧圓滿。

但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花滿則衰,愛滿則癡。

這孩子的過于完美,不合盈缺之論,恐遭天譴,易惹是非,還是要想辦法折一點福,才是長壽之道。

自古紅顏多薄命,由來英才多早夭。

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要不是實在舍不得,姐妹兩個都有心給小孫女破破相了。

還是老爺子思考了一夜后最終拍板定下方針。

自從兒子英年早逝后,第二代沒有了核心人物,各方都看出來蔡家已經不再有zz上的訴求。

但自身的影響力又是實實在在地擺在那里,不偏不倚不站隊的結果,反而是各方交好的對象,所以歷年來水面下的動蕩,蔡家一直都是穩穩地站在岸邊,滴水不沾。

但如果有了聯姻,蔡家恐怕不下水也得下水了……

隱晦地放出風聲,有師父所言……蔡家不宜與高門豪族聯姻……

很多人正中下懷,都唯恐蔡家被別家陣營拉走,還是這樣永久中立最好,與人無害、與世無爭。

紛紛嚴厲告誡自家子弟,不許去騷擾蔡家姑娘……

所以蔡大小姐明明在四九城的高層圈子里艷壓群芳,眾多紈绔心向往之,卻唯恐成為眾矢之的,反而沒有一個敢率先對她下手追求,只期待有朝一日破局時,再看看有沒有機會抱得美人歸。

平時有機會見面時,稱呼一聲妹妹,能被淡淡地點頭打個招呼,就很受寵若驚了!

練功房里,蔡冰清打開音響,一陣嚨個哩個的前奏,一個從來沒聽過的嗓子一下子就引起了老太太的精神頭兒。

看著乖孫女滿臉得意一副獻寶似的表情,看來這就是她此次回來的殺手锏了,趕緊湊趣兒,裝著急急忙忙地連聲追問:

“誰?這是誰唱的?”

一聽就是個年輕人的聲音。

打開電視,祖孫倆一直看到中午時分。

連同舞臺上的表演,帶兩次宅子里的聚會,周一航著實唱了不少。

老太太一開始還有點哄著孫女玩,但到后來越看越驚訝,最后更是滿目異彩,連連點頭。

她浸淫了一輩子的京劇,又是從那個黃金時代走過來的人,當然看得出周一航身上的不足,但這種不足僅僅是京劇方面的不足,可能更是因為不是特別在意,而沒有刻意下過功夫糾正的小小不然。

因為從他的唱里能聽的出來,明顯就是個雜家,明顯沒有老師指導。

對初學者來說,這個當然是忌諱,但如果是當年的時代,安知他日后不能自成一家呢?

這種野草一般的生命力,野火一般的渲染力,野得像是那個年代里一方豪強的凜然氣勢,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及至看到《梨花頌》時,也不管東西方的時差,別人是不是已經休息,一個電話就打去了京城的某個深宅。

“小九,過來我給你看點兒好東西。”

一句話,堂堂的梅派藝術掌門人,大眾眼中的玖爺,師姐眼里的小九,第二天就乖乖地登上了越洋飛機。

十幾個小時后,遙遠的美洲四合院里看完視頻,玖爺就一句話:”這是誰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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