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之城不僅是座監獄，還是雀組織的基地。

這里什么人都有：服役的、退伍的、科研人員，后勤人員，加起來至少數十萬人。異人在這里面至少占五分之一。

雖說是監獄，但雀之城并不限制異人的人身自由。那些已經贖完罪的異人，閑著也是閑著，就在這兒開開店、做做生意。

那些商店、餐廳、酒吧，基本上都是異人在經營。

這里沒有法律，雀組織的潛規則就是這里的秩序。

所以，這里儼然成為了個小型的異人社會。”

“開店？異人開店做什么？賺人民幣嗎？”路明鏡不禁覺得有些荒誕。

“當然不是啊。”老曾搖了搖頭，耐心解釋道，“積分，是賺積分。”

“在雀之城，積分不僅是流通的貨幣，還是用來強化自身的道具。積分可以在雀組織官方商城兌換到各種物品，其中對異人來說最重要就是，食欲抑制劑、強化劑、人造人肉這三種東西。”

說著，老曾從車上的儲物箱中翻出了一枚針劑，丟給了路明鏡，“這就是食欲抑制劑。”

路明鏡接過針劑，針劑只有拇指大小，透明的玻璃容器里裝填著藍色的藥液，頭部是一根尖尖的針管。

“這支送你了，看在你給我賺了那么多積分的份上。”

“下面的話，你記清楚了。”老曾的臉色驟然嚴肅，“1積分一支食欲抑制劑，打一針能抑制七天的食人欲。”

“作為服役人員，你腦子里的那顆炸彈會檢測出你是否出現食人欲，如果出現就會爆炸。所以，在七天內你必須賺到一積分，而最低等級的任務，報酬也是一積分。”

“當然，與退伍人員無法踏出雀之城相比，你是絕對自由的，甚至只要積分充足，環游世界都可以。只不過，炸彈的信號是全球覆蓋的，你千萬別以為出國了，就能逃跑了似的。”

路明鏡沉思了下。

看來雀組織就是靠著這套體系，控制著異人的。

七天內至少要完成一個低級任務，路明鏡已經能想象到，異人作戰員們不斷投入到任務中，然后每天疲于奔命的身影了。

他不住攥緊了手中的食欲抑制劑，胸口頓時一陣堵得慌。

這東西就好像一條狗鏈，牢牢栓住了他的脖子。

“想開點，多往好的想，至少人還活著。”覺察到路明鏡的情緒，老曾淡淡寬慰了句。

他發動引擎，看著前方，一邊打方向盤一邊繼續說道：

“你這樣是不行的，每次任務都很危險，你抱著這種苦大仇深的心態執行任務，那就是在自尋死路。

放輕松點，在雀組織，沒臉沒皮，沒有底線的人才能活得更好。

異人與異人之間的那啥，聽說很爽的。變身會消耗大量熱量，所以，女異人們身材都很好，一個個簡直賽過維密天使。

改天，你可以讓周小于帶你去試一下，放松下自己的神經。”

“......”

路明鏡一陣語塞。

心中那股情緒被老曾三言兩語攪得蕩然無存。

“異人也有這......這個？”路明鏡好奇道。

真的只是純粹的好奇。

老曾悻悻的一笑，打開車窗，往外抖了抖煙灰，“這一行，可是退伍人員主要的就業途徑之一。

不同于服役人員，退伍人員雖然不用執行危險的任務，但也意味著失去了人身自由和積分收入。

他們出現食人欲，炸彈不會爆炸。

但雀之城畢竟不是外界，這里可沒有那么多人類吃，所以，他們一旦出現食人欲，便會像癮君子那樣痛苦萬分。

為了壓制這股食人欲，他們就需要尋求人肉的替代品——人造人肉，當然，食欲抑制劑的效果更好，但食欲抑制劑的價格比人造人肉昂貴得多。

只吃普通食物，異人也能活下去。

只是對于異人特化的味蕾來說，普通食物難以下咽，并且長久吃，會導致身體變得虛弱。

雀之城畢竟是監獄，雀組織只會提供普通食物給異人，人造人肉是服役人員才能享用的東西，如果退伍人員需要，那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在服役人員中賺取積分，然后取商城兌換。

這也就是為什么雀之城會出現那么多商店、雜貨鋪、賓館、甚至是醫院之類的。”

“操，竟然在種種規則的約束下，將監獄演化成了個小社會？”路明鏡不禁感嘆道。

“呵？確實挺社會的。”

老曾不屑地笑了笑，然后冷冷開口道，“這里面的水深得很，往后你自己到處轉轉，就清楚了。”

路明鏡頓了頓。

“你住院期間，醫生每天都會給你打食欲抑制劑。也就是說從今天算起，七天之后，你就需要重新打一針了，一定要記住這個時間。”

路明鏡微微點了點頭。

“雀之城每個人都可以分到一間公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外面住，記住不要泄露組織的信息，否則被追查到，會立即被處死。如果不小心泄密了，也要及時上報，將人帶到雀之城，進行記憶清除手術。”

“你的公寓我就不去了，我們先去辦點事，之后我帶你去注冊中心，注冊完后，我就回去接我女兒了，倒時你自己回你的公寓。”

“行”路明鏡平靜地點了點頭，隨后又好奇地問道，“你有女兒，你是個異人，那你女兒豈不是？”

“她是個人類，至少沒覺醒前是人類吧。”老曾果斷答道。

提及女兒，他就仿佛變了個人，臉上頓時柔軟了起來。

“不是領養的，是親生的，五歲了，人特別可愛。我老婆是人類，三十二歲那年我覺醒了，覺醒之前生了她的。弄不懂，異人就是這么的怪，沒覺醒前和人類一模一樣......”

老曾吐了煙，幸福的笑了起來。

“有時候，我覺得人和異人真沒太大區別，我是獸，但我依然愛著她們，她們也愛著我，這也就是為什么，我一直覺得活著挺好的。”

路明鏡心頭微微一動，望向老曾的目光頓時多了些敬佩。

世界是假的，但愛是真的......?

羅曼·羅蘭曾說過，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熱愛生活。

不知為何，他突然就在老曾身上感到了這一點。

之后，兩人沉默了一陣子，老曾繼續開著車，路明鏡則是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看到老曾的車，往一處鐵塔開去，路明鏡問道：“我們要去那？”

“墳墓。”老曾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