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樓頂的喇叭里播放著《水鄉情》，是一首南方的舊歌謠。學校操場上男生女生們都各自為營，三三兩兩做活動。

羅星晚手托腮，坐在初二四班的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她一般不輕易到這個位置來，因為這個位置坐著一個男生。她不想成為班級里八卦同學的談資。

她有點著急，從三樓向下看去，怎么看不清李十紀的身影。看來，她得配副眼鏡了。

“星晚，你看啥呢？”這個被她霸占的座位的主人回來了。

“劉小榮，不好意思呀，我看會兒風景，哈哈，我給你讓開。”她立馬起身。

“沒事，星晚，你坐，我坐我同桌這里。”劉小榮緊挨著羅星晚坐了下來。

“這會兒下午吃晚飯休息時間，你怎么不吃飯，也不下樓去玩？”劉小榮咬了一口涼拌菜夾饃，盯著羅星晚。

“我，我不餓。那個，不是，雷雪香去買飯幫我帶。”羅星晚有點局促不安。說完，她不敢再看劉小榮的眼睛。

“哦，那我先吃嘍！”

“劉小榮，走，下去打會籃球！”張凱攬過劉小榮肩膀，劉小榮被拖走了。

臨走，張凱的一句話打破了班里的吃飯聲：“哇！劉小榮，你讓羅星晚坐你位置呀！”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羅星晚把頭埋進了桌兜里，直到雷雪香喊她吃飯。

第一節晚自習到了。

同學們都在認真背書，做題，討論數學。

突然，一個紙團掉到了羅星晚的語文課本上。處理這種突發狀況，她有經驗。她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塞到了衣袖里，又若無其事翻了一頁語文書，在本子上寫了一兩個字，然后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觀察周圍同學，尋找是誰扔給她的。

這時，傳紙團的同學已經有點著急了。

他一直在回過頭看羅星晚，見她看到他了，指了指她袖子里的紙團，又指了指他同桌。

原來是董小光替同桌梁越傳小紙條。

有什么事嗎？

羅星晚趁班主任唯一一次走出教室的時機，偷偷在桌兜里把紙團打開，然后鋪平夾在靠后的一頁語文書里。

“我可以叫你的小名螢火蟲嗎？

你是3月4號的生日嗎？

五班的閆巖是不是對你很好？

我觀察你一學期了。

我們下學期當同桌好不好？

可以讓我靠近你嗎？

我是梁越。”

羅星晚有點緊張，又有點不好意思，更多的是臉紅。

梁越，從來沒注意過這個男同學，他入學時好像是班里前幾名，他，是對她有那種意思嗎？

羅星晚揉了揉腦袋，像個哈巴狗一樣把下巴貼在了桌面上：“下午吃晚飯的時候發生了莫名其妙的事，這會兒晚自習又發生了莫名其妙的事。我今天到底怎么了？”

同桌肖可愛還沒來得及推她，就被聞聲而來的班主任的眼神殺給嚇退了，肖可愛繼續做她的數學試卷。

“羅星晚，你怎么了，晚自習不認真學習，嘀咕啥呢？”班主任敲了敲她腦門，厲聲呵斥。

“啊！”被班主任的呵斥嚇醒的羅星晚趕緊坐端正，做語文摘抄。可語文書上的一張小紙條赫然醒目，羅星晚正要佯裝鎮定，翻過去一頁，紙條被班主任的食指和中指輕松夾起。

班主任夾著紙條走上了講臺，她身后的學生們一個個腦袋隨著她紙條的左右擺動而左右擺動。

班主任念出一句，班級里后面前衛的同學們就笑一下。

就在署名要被曝光時，剛剛從體育隊訓練完的李十紀打了聲“報告”！

“你進來吧！李十紀。”

面對班級里的哄鬧，李十紀淡定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前面的羅星晚正內心祈禱班主任不要念出是誰寫給她的。

可后面的同學們不知是誰，舉手要求班主任念一下作者。慢慢地，好多同學都舉手起哄。

下課鈴趁勢響起。

班主任把紙條夾在了她的教案本里，當作什么也沒發生，走到教室門口時，就叮囑大家晚自習認真自習，然后轉身回辦公室了。

下課后，好幾個女生圍到了羅星晚的桌子前。

“羅星晚，是誰寫給你的？”

“快說說，是誰寫給你的？”

董小光把他的同桌梁越拽到了講臺上：“是這位大帥哥！”

圍著羅星晚的幾個女生又圍到了梁越的身邊。

“你怎么背著我打探羅星晚的小名？”

“你為什么不跟我下學期當同桌？”

羅星晚低著頭默默收拾自己的書包。

“哎！”李十紀叫她。

“啊？”羅星晚轉過頭看他。

“一起回家吧！”李十紀背起書包，走到了她面前。

“好。”

回家的路上，兩個人都不怎么說話。

等到了他們住的小區樓門口，李十紀才突然開口：“你先進去。”

羅星晚應了一聲就先上樓了。

自從上了初中，兩個人就有意無意地拉開了距離，只是，每次放學，還是會一起回家。

羅星晚上樓后，跑到了陽臺上，望向樓門口，只見李十紀與梁越兩個男生的身影。一個蹲在臺階上，一個靠在墻上。但是他們說什么話一點也聽不清。

李十紀，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約定么？羅星晚返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白熾燈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