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魚尾之巨大,何止能拍死一個人,拍死一只大象都有可能!
“我。。。我沒說錯吧。”金鏈子往后退了一步。
“沒。”我仍然定定地看著那個水潭,魚尾落下去時候把里面的水激出了久久停息不下來的波痕,“但那肯定不是鯨魚。”
“我們得過去。”
秦雪狐說著,把手電光打到了遠處,在水潭的盡頭那兒有一個底圓上尖的東西,很模糊。
“都會游泳吧?”
我抬了抬左手,能抬起,除了一股子的酸軟無力外,從骨頭那又開始疼,鬼影在上來的前邊兒一段路上扔了顆藥給我,現在藥效也差不多該過了。
要游泳還是很有問題。
金鏈子他們三個點了點頭,秦雪狐把眼睛瞄到我身上。
“蝎子不方便,一會兒要是落水了,都互相幫襯著點兒。”
我心里郁悶,這要落水了,那么大一條魚,還不早把我們連骨頭都吞了!
秦雪狐在所有水潭之間看來看去,最后帶著我們小心地走到了一個小水潭前面,雖然走的地方只能容下一只腳,像是走鋼絲一樣,但我卻莫名地放心不少。水潭太小,那魚出現的機率就不大,要不然整個頭都得卡在水潭里。
呃嘔吼!!!
一聲措不及防的悶吼把我嚇了一跳,差點沒平衡住身體掉下去,好在晃了兩晃總算站定了。
“哎,哎,啊!”
右手突然被人一抓,我立馬給帶到了水里去!
撲通聲連響了幾下,我不知道還有誰掉下來,十萬火急地用右手拼命撥水,可身子就像是鐵鑄的一樣,一點點往下沉,我急得也不管疼不疼,左手也一塊兒用上,但沒什么效果。
水里面很冷,是那種徹寒入骨的冷。我心想著糟了,趕緊來個人救我啊!!!
雖然鬼影說水里不會有百折蚓,但之前在廊橋上留下的陰影太重了,以至于我剛才看見水就抖成那樣兒,潛意識里就更加死命地在水里亂揮,毫無規律。
我覺得人對危險靠近有一種本能的感知,不管過了多少年,這種感知仍然存在,算是在自然選擇的環境下形成的一種天賦。
水里涌起一股暗流,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右手往上一揚,摸到一片光滑的東西,在動,劃過手上時能感覺到一片一片的,很大。
我一口氣沒上得來,撲撲撲只聽得見從自己嘴里冒出了一堆泡泡,水立馬灌到了鼻子嘴巴里。
我終于放棄了掙扎,靜靜地等著窒息而死,總好過沉下去還能感覺百蟲鉆身的好,腦袋嗡嗡的。
混沌中我感覺有一只手從我后面穿過手臂伸到了前面,用力地卡住我,一點點往上帶。
當空氣又重新灌到鼻子里的時候,不是舒暢,而是一種突如其來的不適應,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說不清的難受,然后被抱著跑了一段才放下來。
緊接著肚子被按了一下,我胃一抽,哇地吐出一堆水,肚子被繼續按,我就繼續吐。最后沒得吐了,頭腦才慢慢清醒過來,跟著就是大口大口的呼吸,鼻子嘴巴里盡是那些水奇怪的味道,不像海,也不腥。
“誰。。。誰TM拉我的,艸!”再沒有力氣,該罵的話還是少不了的。
我聽見好些松了一口氣的聲音。
“蝎子,對。。。對不起,我這是本能反應。”
我模模糊糊找到小宇那顆腦袋后,恨恨地說:
“你欠我一份滿漢全席啊,給我記著!”
“好好好,也算耗子一份,是他先拉我的。”
“行,是怪我,呵呵。”耗子說。
我冷得牙齒直打顫,怎么也緩不過來。
“剛嚇死我們了,狐不三跳下去救你的時候,我們都看見一大個影子從水下游過,還以為。。。”
“有什么好以為的,你們看到的東西就是那條大魚,我還摸到它了來著!”我打斷金鏈子的話。
他們笑笑也沒反駁。等我差不多好一些,我們又繼續走,我仍是抖個不停,怎么冷成這樣?!
“自己小心一些,剛才我們聽到的是它的叫聲。”秦雪狐邊走邊說,“它原本是不會攻擊人的,不過現在,我也沒把握。要是一會兒出現什么意外,在我引開它的時候,你們就趕緊走。”
“這是什么魚啊?怎么這么大個兒?”金鏈子問。
秦雪狐沒再回答,他只好閉了嘴。
我們在那些小道上挪動的時候,這魚不知道怎么的,老喜歡在我們經過的水潭子下面游來游去,顯擺它那巨大的身形,時不時還嚎上一兩聲兒,呃嘔吼!!!
這簡直就是一場神經拉據戰,它就是不痛痛快快地跳起來一嘴把你咬了,而是躲在暗處一點點地來挑戰你的精神承受力,直到你發瘋、崩潰,自己跳下去。但剛才我們跳下去,它卻沒有來吃我們,像是在逗我們玩兒一樣。
這倒好,我漸漸從害怕轉變成憤怒,減了不少身上的寒。那魚的身形很大,長得有些奇怪,魚頭并不是尖尖的,而是比較像方形,話說回來,除了那條尾巴外,我們就只見過它的影子。
隨時冷不丁出現在身邊的巨大魚影子和它的悶吼就這么磨著我們的神經到了所有水潭的盡頭,那是一方比教室略大的平臺,用漢白玉石鋪成,平臺的周圍立著一層不高不矮不厚、像是假山一樣的石頭。
在平臺的正中有兩張石桌,一高一矮,高的放在矮的后面,上面有一座九層木塔,逐層向上,每一層的正中是一個翕閣,像抽屜一樣,應該可以打開。木塔整體做得非常精美,上了很鮮艷的紅色和黃色,一磚一瓦也雕刻得十分清晰,飛檐的角更是點晴之筆。
我伸手去摸那翹起的飛檐,手上突然像是被電擊一般,震得我渾身發麻,趕緊把手收回,是靜電嗎?
四周不知道什么時候亮了起來,被一種橘黃色的光芒所充斥,有種輕微的迷蒙,像是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應該是秦雪狐他們找到了燭燈,然后點上。我收起手電筒,這是最后一支,備用電池已經用完了。
一亮起來,木塔顯得更加耀眼,像是剛剛做出來的一樣,我想打開上面翕閣看看,考慮到之前狗腿子他們的下場,我還是決定先問問秦雪狐的意見。
轉過身抬頭一看,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在這一片略顯朦朧的光亮下,稍遠的地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骨子里驀地竄起一種奇怪又恐怖的感覺,像藤蔓般一點點爬到了心臟那兒,死死地勒緊!
那種感覺在叫囂著,這里一直沒有人,只有我一個!秦雪狐他們并不是躲起來或者去了別的地方,而是從來就不存在一樣!
我有些站不穩,靠著矮桌坐到了地上。。。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抬了抬我的左手,會疼,而且挺疼,沒錯,我左手臂脫臼,這是和秦雪狐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這不會錯!
但是。。。為什么我的衣服是干的?!
我分清到底哪個才是幻覺,我甚至忘了我是怎么進來的?!我為什么在這里?!我連喊一聲問問有沒有人都不敢喊!我怕沒有人回答我,我怕回答我的。。。不是我能應付的!!
我希望變成一只老鼠,然后縮到一切我可以縮的角落。
沙。。。沙沙。。。
腳步聲?!
我高興地站起來,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剛要喊的時候,腦子里突然閃過一絲念想,那或許不是救命稻草,而是索命繩!我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心也由一開始的興奮變成深深的恐懼。。。
怎么辦?怎么辦?!
兩張石桌下面都是空心的,根本沒有我能躲的地方!!
近了。。。近了。。。
來不及了!我跑向左邊的陰影處,幸好是那片假山,其中一塊突兀了出來,與之后那大片假山形成了空隙,我鉆到那空隙里。
腳步聲更加清晰,不只一個人,應該有兩個或者是三個,他們最后似乎停在了那兩張石桌的前面。
過了好一會兒,沒有一點聲音傳來,我以為人不在了,把頭悄悄地偏了一點兒出去。
那是兩個女人!
一個穿著白色短儒半臂長裙,另一個是一件及地的白色長袍,兩人披著一頭黑發,僅用一根簪子把耳前的幾縷長發挽到背后,他們挨著坐在矮的石桌上,背對著我。
我心里一下子就炸開了,身上毛了起來,但好在有之前那個上吊的女子做鋪墊,還不至于血液逆流。
這怎么回事?我又看見幻覺了?那兩個女的是誰?一會兒她們要是做出什么輕生的事我要不要沖出去?
亂七八糟地想著,那邊卻說話了。
“%¥#%……¥&……”
“#¥@%¥……”
。。。
在偷聽的過程中,我肯定了三件事,第一,這并不是兩個女人,而是一男一女。第二,他們是貨真價實的古人。第三,我念書那幾年的文言文算是白學了,聽他們說話跟聽洋文一樣,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這兩種語言要是寫出來放在我面前,我能看懂的是文言文。
后來有幾句比較直白的我勉強猜了出來,“吾知此為天命,怨恨亦枉然矣”、“汝莫憂慮,時未到,強勉不可得也”、“此番歲月,得汝相伴,可知足”、“若還見,定不相忘”。。。
兩人斷斷續續地又說了一會,其中聽到一些斷詞,像是“兒時”、“幼年”、“家母”之類的,大概知道他們是在回憶一些童年的事情,兩人的關系似乎還不淺。
我一邊聽一邊看,穿袍子的那個應該是男人,旁邊的女人靠在了他的身上。
女人最后說累了,兩人就一直坐著,男人細心地把女人前面的頭發一點點拿到后面來,慢慢理順。
這個場景很和諧,我慢慢放松了心情,開始胡亂猜想他們和這座墓的關系。
忘記過了多久,男人站起身來,輕輕地把女人扶到了石桌上,又把她的身子擺正,石桌剛剛好夠女人躺下,這期間女人一動不動。
我心里沒由來地咯噔了一下,那女的。。。該不會死了吧?!
我努力地想看清楚她有沒有在呼吸的時候,男人站直起來,轉過側了一半的身,正正地對著我的方向!他像是在找什么東西一樣,抬著頭四處看。
我愣住,那男人的臉好熟悉!太熟悉了!就好像剛剛才見過一樣!嘖。。。是誰呢?!
男人最后把頭對準了我這邊,我趕緊身子一縮,蹲到了縫隙下。
腳步聲響起,和之前一樣沙沙沙的。
心臟幾乎要從嘴里跳出來,那跳動的聲音大得像是要擴出回音一樣!
就是這時,我腦子里靈光一閃,一瞬間想起了那張熟悉的臉!
是他!是她!我艸!是鬼影!!男版的鬼影!!!
我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小心地呼吸,以免控制不住而大叫出來。。。腳步聲在我身后隔著一塊薄薄的假山石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