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淇雖然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結果,但她看著唐亦可委屈而又倔強的模樣心里也非常難受。
她順手在茶幾上的紙抽中抽出了幾張紙巾,輕輕地替唐亦可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與臉上的淚痕。
張淇就這樣默默地一直在一旁陪伴著唐亦可,直到她抽泣的聲音減輕了許多后,張淇才又開口安慰著她。
張淇先是順著唐亦可的情緒,站在她的立場上說道:“好啦亦可,我剛聽到姜總的話后心情也是非常的氣憤,覺得他的要求簡直是不可理喻,甚至我還罵了他。”
唐亦可重重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她覺得張淇說的很對。
張淇見唐亦可做出了回應后,才又將問題重新引了回來,為唐亦可分析道:“可這件事情姜總的考慮其實也有他的道理,你聽姐姐慢慢跟你分析一下好嗎?”
唐亦可仍舊是有些不服氣的樣子,但卻沒有像之前那樣的情緒激動了,她默默地再次點了點頭。
張淇的語氣非常舒緩地為唐亦可分析著:
“首先呢,姜總的這位朋友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就像……就像你和你妹妹的感情一樣,所以他才非常重視與你的這場交易,”
張淇觀察著唐亦可聽后的反應,見她并沒有表現出排斥,才又繼續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去京城上學,那么不僅要承受每個月輸血帶來的身體條件逐漸惡化,還要同時兼顧學習和往返于兩個城市之間的舟車勞頓,”
“雖然我們G市距離京城的距離也不算太遠,但在這多種不利條件的影響下,誰也無法保證兩年以內你的身體不會出現任何狀況。”
“所以姜總這么安排也不單單只為那個人,這件事情對你而言,其實也是事關人命的大事啊!”
張淇說完話后,密切地注視著唐亦可的情緒變化,她非常擔心唐亦可接受不了自己的說辭,導致情緒再次劇烈波動。
然而這次唐亦可的狀態卻出乎了張淇的預料,唐亦可聽完話后神色竟然異常的冷靜。
只是唐亦可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讓人又感覺到異常的悲涼。
“我明白了淇姐,其實我知道你是在努力安慰我,想讓我心甘情愿地接受姜總的安排,”
唐亦可說到這里時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在胸腔中停留幾秒鐘后又緩緩地吐出,仿佛她要把一切的不甘都隨著空氣排出體內。
這時的唐亦可給人的感覺十分冷靜,靜的有些可怕,她又繼續說道:“我知道,在姜總的眼里我的命是小事兒,而他那個朋友的命、無論是于他、還是于我來說都是大事。”
張淇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解釋些什么,但卻被唐亦可搶先打斷了。
“我接受姜總的安排,也請你幫我轉達給他一句話,只要他能夠遵守承諾,無論什么條件我都接受!”
唐亦可的聲音幾乎冰冷到了極點,語氣中也是充斥令人膽寒的涼意,張淇有些不太敢相信,這是像唐亦可這樣溫文爾雅的人,能夠發出的聲音。
看到唐亦可現在這個狀態,張淇也知道再說下去也改變不了什么了,她只是出于本能的答應了一聲:“好。”
之后張淇轉移了話題,她似乎很想讓唐亦可的情緒恢復正常一些,于是便與唐亦可又閑聊了一會兒會令人感覺到開心的事情,可貌似唐亦可的興趣似乎都不太大。
張淇知道,唐亦可現在應該還沒能從剛剛的情緒中走出來,可她又不知道該怎么去解決這個難題?
張淇心里想著:或許唐亦可現在需要的是獨處的時間,讓時間去改變她想法,然后再慢慢地去解開心結。
張淇這樣想著便隨即起身,然后她隨便編了一個理由同唐亦可告辭。
唐亦可或許真的是想自己單獨待一會兒,所以也沒太挽留張淇的離去。
旮旯胡同內,唐亦可家門前……
張淇坐在駕駛室,降下車窗探頭再次叮囑唐亦可道:“亦可,你可千萬要穩住情緒,照顧好自己。”
唐亦可點頭答應了一聲,“我會的,”隨后她也同樣叮囑張淇道:“淇姐你回去的路上慢點開,注意安全。”
張淇又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唐亦可,然后仍有些不舍的對著唐亦可說道:“好,那我走了,記得有事兒隨時給姐打電話。”
唐亦可沖著她微笑著擺了擺手,“好的淇姐,拜拜!”
“好,拜拜亦可。”
車窗緩緩升起,慢慢地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張淇向前緩慢地開出了一段距離,她的眼睛一直在注視著左側的后視鏡。
張淇從后視鏡中看到唐亦可仍舊站在原地,她知道唐亦可現在肯定非常難過,看著那抹孤單落寞的身影逐漸縮小,張淇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紅色的寶馬車轟鳴著駛向了遠處……
在這之后,張淇一連兩天都沒有去上班,她也沒有跟姜呈告假,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第三天一早,姜呈進入辦公室就發現,消失了兩天的張淇正坐在屬于他的位置上等著他呢。
姜呈也沒有在意,反正現在也沒有外人在,他神態自然地走到了辦公桌前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嗨!”張淇沖著姜呈招了招手。
“事情辦完了?”
姜呈坐在張淇對面隨口問著,但他的語氣中卻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因為他相信張淇一定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結果。
張淇隨手在辦公桌上拿起了姜呈的香煙,在姜呈的目光注視下點燃,然后放在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隨即又重重地朝著姜呈吐出了一陣煙霧。
“呼!……咳咳……”
張淇從來沒嘗試過吸煙,所以不免被煙霧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張淇一邊咳嗽,一邊在心里咒罵道:該死!本想要耍一下酷,居然自己被嗆到了,太丟人了,真是糗大了!
姜呈揮了揮手,將空氣中飄散的煙霧驅散,隨即他起身走至張淇身前,淡定自若地從張淇的口中拿下了香煙,順手捻滅在桌面上擺放著的精美的煙灰缸中。
“這東西不適合你。”
姜呈對著張淇提了一句建議,然后又轉身走至落地窗前,他的眼神眺望著遠處的天空,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姜呈沉默良久后方才開口講話,他的語氣很是平淡。
“我不明白,你跟唐亦可之間僅僅只有幾面之緣,為什么要為了她而一再的與我置氣?”
張淇思考著姜呈的話: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這件事情上跟姜呈較勁,姜呈和唐亦可的這場交易,從開始前她就對現在的結果非常清楚。
按照常理來說,她與姜呈是青梅竹馬的搭檔兼上下級的關系,而她與唐亦可雖然現在成為了朋友,但在情感上怎么也不可能抵得過她跟姜呈的情義。
如果說、一定要有一個理由的話,那么也許是出于自己對唐亦可的同情吧?
張淇思考結束后,隨即開口回應姜呈的疑問。
“雖然我們與唐小姐做的只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但站在她的立場上,你難道不會覺得她為此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嗎?”
姜呈聞言,似乎略微遲疑了那么幾秒鐘,隨之用幾近冷漠的聲音回了一句:“我并沒有強求她,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張淇被姜呈生冷的話語驚住了,以她這些年對姜呈的了解,完全沒有想到這話竟會出自于姜呈之口,或許……那個人現在對他來說真的太特別了吧!
“對,您說的太對了!你是沒有強求她,而她也是自愿的,可她還有第二種選擇嗎?”
張淇對著姜呈的背影憤怒地回懟著,語氣中也加重了“您”這個稱呼。
“那便與我無關了。”
姜呈的聲音仍舊是那么的冰冷無情,不過其中似乎蘊含了幾分怒意。
雖然他此刻背對著張淇,但姜呈卻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身后來自張淇的怒意也在不斷地膨脹著。
似乎為了緩和與張淇的關系,他有些不太情愿地又再次開口,解釋道:“張淇你要明白,我是一個企業家而不是慈善家!我只在乎我認識的人,其它人的事情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
張淇憤怒起身,冷笑了一聲“呵!”,憤恨不平地說道:“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是這么冷血無情的動物呢!”
張淇橫跨出辦公桌,隨后大步朝著辦公室門的方向走去。
臨近門口處時張淇忽而停住了腳步,她一手握著門把,望著姜呈的背影說了句,“與其說我是為了她在跟你置氣,倒不如說是我在幫你減輕罪惡感罷了!”
說完張淇便奪門而出,轟然關閉的辦公室門聲,似乎在表達著她對姜呈的不滿與失望。
姜呈看似仍舊不為所動地站在原地,但緊握的雙拳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張淇離開后不久,姜呈又走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座位上,他看著張淇離開的方向默默地點燃了一根香煙。
姜呈猛吸了幾口煙氣,隨之混合著胸腔中的空氣一起吐出,煙霧繚繞間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仿佛瞬間失去了力氣般,一下子仰身躺在沙發上同時閉上了眼睛,只見他的眉間逐漸深深地擰成了一個“川”字……
其實對于唐亦可的事情,姜呈并沒有張淇想象中那樣的冷血無情,他只是不想一邊對著唐亦可提出最惡毒的要求,而另一邊卻又表現得悲天憫人罷了。
因為姜呈自懂事起就一直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可憐與同情改變不了任何結果,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