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街對面一家酒館的窗子砰的合上，里面端坐著的是位模樣俊朗的年輕公子。

這個公子不像修士，只隨身配了把短刃，看樣子如果方才清瑤她們招架不住，這個公子就要跳出來演上一出從天而降英雄救美的爛俗橋段。

可惜清瑤不解風(fēng)情沒要此人得逞。

“顧公子，要不要我們的人跟過去？”

一旁隨侍的小廝上前添酒，被稱為顧公子的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擺擺手笑了聲道：“不用。”

知道她們安全了就好，何必再去打擾呢？

外面不合時宜的傳來那幾個登徒子污穢不堪的叫嚷聲，這位姓顧的公子不耐煩的比劃了個手勢，囑咐小廝-道：“做干凈些，別給人家姑娘添麻煩。”

“是。“

蘇欲雪和清瑤兩人并未因為方才那個不愉快的插曲擾了興致，好像只是在路上踩了團狗屎般除了惡心別的也沒有什么，興致沖沖的又跑去給落羽軒挑了枚扳指。

“你還沒有見過羽軒射箭呢。”

清瑤如數(shù)家珍夸贊道：“羽軒射藝超好，以前他總偷懶溜出去騎馬射兔子，晚上回來我們吃肉就他挨罰，可不像現(xiàn)在這樣不愛說話沉悶悶的，之前他多調(diào)皮呀。”

清瑤忽然不說了，雖然滿眼笑意，可又好像含著濃濃的哀傷和惋惜。

蘇欲雪識趣的沒有多問，想或許是跟落羽軒如今總是蒙面紗有關(guān)。

在他面紗之下應(yīng)該是段不太美好的記憶。

角落里一個不太顯眼的攤位有個年輕姑娘在賣木鐲，其中有枝桃木樣式的還在鐲身上刻了幾朵妖嬈的桃花，雖未經(jīng)渲染，可仍覺得栩栩如生。

蘇欲雪喜歡的緊。

姑娘說這是她臥病在床的爺爺刻的。

“我爺爺手很巧，這個鐲子是一對兒，只要三文錢。”

女孩殷勤從一堆木鐲里挑出另外一只，熱情推銷道：“這只上面沒有刻花只刻了幾個字，我也不太認得，但應(yīng)該是句很美的話。”

蘇欲雪接過一看，上面刻的是唐代崔護的一句詩——

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好詩。”

蘇欲雪不禁嘆道，忽然想起了一個女人，覺得這個鐲子超適合她。

“我想要這個師姐！我能不能借你三文錢？”

清瑤伸手拂了拂她的發(fā)頂，看她如此乖順的樣子忍俊不禁：

“談什么借不借的，突然這么客氣做什么？我買來送你就是。”

說著便從錢袋子里摸出了一粒碎銀遞給了賣木鐲的小姑娘：“我沒有零錢，不用找了。”

“那怎么行！”小姑娘受寵若驚萬萬不敢收下那粒碎銀，她對清瑤道：“我爺爺說了，不該自己的銀子一文錢都不能拿，我不能多要你的錢。”

清瑤點頭表示贊許，彎下身溫和道：“你爺爺說的沒錯，這樣吧，你再幫我們挑一個鐲子好不好？比較適合我戴的，只要你幫我選的滿意了，那多余的錢便是你應(yīng)得。”

小姑娘激動地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可仍誠實道：“即使是我這里最好的木鐲，也不值一粒碎銀的，姐姐，你看這只好不好？”

說著她便從自己腕上取下了一只樣式古樸的木鐲，是彎小小的蛇形。

“爺爺說這個鐲子不賣的，他讓我戴著，說若有朝一日遇到有緣人，便可將這個鐲子送給她，如果她能戴的上去的話。”

小姑娘好奇要將鐲子給清瑤帶上，蘇欲雪有些不放心，因為它直覺這并不是一個尋常木鐲。

蘇欲雪都能感知到的事情清瑤又怎能不知，她雖察覺這鐲子上有細微靈力流動，但并無兇惡之意，也許他爺爺修過一些道法，用靈力刻了這樣一個蛇形木鐲。

最多不過結(jié)丹兩年的器修，還能治住她這個早已化神千年的丹修不成？

“謝謝小姑娘了。”

毫不費力，那鐲子就像為清瑤量身定制般一推便戴上了，比在之前賣木鐲的小姑娘腕上足足大了一圈。

那個小姑娘竟十分驚喜：“果真戴上了？這個鐲子從我記事起爺爺便給我了，從未要旁人戴上過，姐姐別怕，我爺爺是個好人，他不會害你的。”

“我知道。”

清瑤感受著腕間絲絲涼涼意，那條蛇形木鐲好似活了一般，居然吐出信子舔了她的腕間一下，猶豫著不敢咬她似的瑟縮著腦袋。

“師姐？！”

蘇欲雪小聲驚呼了聲，清瑤倒是一點也沒意外，淡淡道：“好溫順的小蛇，它想認我為主。”

于是清瑤用指尖輕輕摸了下蛇頭，小蛇得到授意這才用舌尖在她腕上汲了滴血，隨后便又成了一個死物木鐲。

“這是個什么東西？到底是活的還是死的？”

蘇欲雪大為驚奇。

“姑且認為是活的吧。”

清瑤淡淡道：“這是一種很古老的器修道法，這條蛇與小姑娘的爺爺結(jié)了某種契約，自愿化身為一個物件，主守護，

只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它蟄伏了這么多年都沒認這個小姑娘或者是她爺爺做主，反而認了只有一面之緣的我。”

“那它對你沒有危險吧？”蘇欲雪擔(dān)心道。

怎么能隨便讓一個不甚了解的外物飲下自己的血？

萬一它是個噬主的物件可怎么辦？

“此物靈力純凈并非邪器，我心中有數(shù)，師妹不用擔(dān)心。”

清瑤轉(zhuǎn)身摸了摸小姑娘的發(fā)頂微笑道：“好啦，我們要走啦小姑娘，替我謝謝你爺爺。”

“不客氣啊漂亮姐姐！”小姑娘真心祝福道：“你們都是像我爺爺一樣的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等離攤子遠了蘇欲雪又把那對桃花枝樣式的鐲子遞給清瑤看，告訴她說：“我想買來這個鐲子送人，你猜是送給誰的？”

“誰？”清瑤不解：“我認識嗎？”

“應(yīng)該吧。”蘇欲雪婆娑著那對鐲子道：“這是我想買來送給被咱們師尊囚禁了八百年那個逃出去的女人的，聽大師兄說，她很喜歡桃花。”

清瑤顯然有些詫異：“怎么會突然想到她？我們還會再見嗎？”

“希望不吧。”蘇欲雪把鐲子小心收好放在芥子空間里，不安道：“我希望沒有機會把這個鐲子送出去，但世事難料，萬一不幸再見呢。”

蘇欲雪有種強烈不安的預(yù)感，總覺得有朝一日這個女人還會被她那個人販子師尊帶回來，只是不知道到那時自己有沒有能力助她逃出生天。

清瑤對此沒有做出過多評判，只是安慰的拍了拍她肩道：“師尊沒有與我說過太多關(guān)于她的事情，大抵是上一輩人恩怨吧，雖然我也不認為師尊做法是對的，但是又能怎樣呢？”

氣氛凝重起來，清瑤覺得此時回去大概也睡不著了，子時剛過時間正好，她一時興起提議要帶蘇欲雪去靈市逛逛，便問她有沒有興趣。

“靈市？那是什么地方？”蘇欲雪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