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傾走過來，先是詢問了宋檀跟何淺淺：“你們想喝什么？”

禾淺淺指著吧臺上方的廣告燈牌說：“我要牛油果那個！”

宋檀點點頭：“我也想嘗嘗那個。”

江可傾轉頭象征性地笑著問了陸世年一聲：“你呢？”

她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畢竟陸世年桌邊已經放著一杯咖啡了。

陸世年的回答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只想跟你聊聊天。”

而且他回答時的語氣還不是那種油嘴滑舌的戲謔，一本正經地像是他平日里在醫院跟同事或是患者談論病情時的口吻

面對禾淺淺跟宋檀八卦的笑容和眼神，江可傾羞窘得立馬轉身往吧臺走去：“……你們先坐一會，我去給你們做。”

店里的客人不算多，但是外賣訂單不少，門邊已經排著好幾個等著拿單的外賣小哥了，吧臺那邊的幾個店員也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宋檀跟禾淺淺另外找了處座位，也是不想當兩個大電燈泡耽擱人家“談戀愛”。

但雖然兩個人佯裝不“摻和”了，注意力卻一直放在江可傾跟陸世年身上。

就好像以前班里出現了班對，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暗暗觀察著兩人的舉動。

江可傾系上圍裙走進工作臺，找了處空位去給宋檀她們做飲料。

陸世年起身走到吧臺邊，站在江可傾對面，輕聲問她：“晚上去外面吃飯了？”

江可傾一邊忙著手里的活，一邊回答他：“嗯，跟慕雅姐一起，還吵了一架。”

陸世年：“因為什么？”

江可傾沉了口氣：“還是上回的事，爸爸想讓我勸勸她。她應該還是沒辦法從那件事里走出來吧。”

陸世年默了默說：“你也沒走出來。”

江可傾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陸世年接著說：“那件事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自責，你那時候年紀那么小，自己能逃脫去找人幫忙已經很勇敢了。”

江可傾將頭埋得更低，只是笑著搖搖頭，明顯不想再繼續這個對她來說很沉重的話題。

如果她當時真的夠勇敢的話，那些事或許就不會發生在慕雅姐身上。

他們三個曾經都在福利院生活過，江可傾年紀最小，那時候大概三、四歲，也是從記事起就在福利院生活的。

陸世年當時也只有八、九歲，但在福利院里他已經算年紀比較大的孩子了。

他很少與人交流，也不太跟別的孩子一起玩，但性格并不高冷孤僻，而是給人溫柔又安靜的感覺。

對誰的事他都表現得漠不關心，唯獨特別護著江可傾，江可傾也很依賴他。

七歲的江慕雅那時候算是娃娃頭了，身邊總是圍著一大堆小朋友，她也總是能組織起一群孩子一起玩游戲。

江可傾從小屬于較活潑的孩子，很希望跟大家一起玩，看到哪里有人扎堆她就要過去湊熱鬧的那種。

但或許是她年紀太小，很多時候大家都不太喜歡帶著她一起玩。

只有江慕雅開口叫她一起，大家才會接受她。

所以那個時候江可傾覺得自己挺幸福的，有種被哥哥和姐姐罩著的感覺。

然而這個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

她五歲那年，陸世年十歲。

有人領養了陸世年，他離開了福利院。

福利院的孩子都盼著有一天自己會被領養，能夠去新家生活。

那個時候江可傾一邊為他感到開心，一邊又很舍不得他走。

從那之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陸世年。

她在福利院生活到十二歲，已經不太會有人領養這個年級段的孩子了。

她本以為會跟慕雅姐一直生活在福利院里，這個時候江家人找到了她。

在一切手續辦理結束，她快要離開福利院的前夕，慕雅姐說找到了世年哥哥的新家住址了。

她想在離開之前再去見見世年哥哥，那天晚上她跟慕雅姐一起偷偷溜了出去。

漆黑小巷子里，昏暗的路燈下聚滿了飛舞的蚊蟲，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江可傾那時候留的男孩子發型，穿的衣服很多也是陸世年離開的時候留下的，外形看上去就是個假小子。

醉漢以為她是男生，就用腳踹開她只想帶走慕雅姐。

她死死咬住了醉漢的胳膊，被醉漢用酒瓶子砸得她暈頭轉向。

慕雅姐撕心裂肺的呼救聲在荒涼的小巷子里慢慢遠去，直至消失在耳際。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巷子，才在街角的一家便利店里找到人幫忙報警。

當人們發現慕雅姐的時候，她衣衫襤褸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里……

送去醫院搶救回了一條命，代價卻是摘除了子宮再也不能生育，也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

那件事給江慕雅留下了一輩子抹不去的陰影，至今都還常常從噩夢中驚醒。

……

“可傾，感覺好像要下雨了，我們就先回去了，謝謝你請我們喝的奶茶。”

江可傾的思緒從那個黑暗的夜晚拉了回來，微笑著對她們揮了揮手：“好，以后有空常來。”

宋檀：“我上班的地方離這不遠，以后沒事我就怕你這里來騙吃騙喝。”

江可傾笑著點點頭：“隨時歡迎。”

宋檀走到門邊，對著站在門外接完電話的陸世年說：“陸醫生，我們先走啦，可傾剩下的時間都是你的啦。”

陸世年也沒解釋什么，只是微笑著點點頭：“路上小心。”

宋檀她們走后，店里也差不多打烊了。

關閉了外賣平臺后，店里就清閑了下來。

剩下的店員收拾收拾衛生就可以下班回家了，江可傾也沒什么事做了。

她解開圍裙，走到陸世年跟前說：“你難得晚上有空閑，就在我這把時間全浪費了。”

陸世年：“就是有空才能來這看看你，平時你又不去醫院找我。”

江可傾抿唇笑笑說：“你在醫院那么忙，我沒事跑去找你不是給你添亂嘛。”

陸世年：“那今晚就多陪我會？”

“我還要回家呢，回去晚了我爸爸又要說我了。”江可傾嘴上這么說著，卻是轉身朝他招了招手說：“你跟我到樓上，給你看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