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銀壺并沒有給那琺瑯屏風撞碎，那一團圍坐在一起的樂女們，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看上去像是剛剛從死里逃生一般！

醉酒的鬧事男人眼看還不得勁兒，正想繼續發作...

“撕拉！”

徐賜從布衣上撕下指尖大小一塊碎布，彈指飛出去的瞬間，布片化作一道飛刃，掃過了那人脖子。

這一過程快得幾乎沒有任何人察覺！

“啊呀！”

那人一摸脖子，摸出一手血來，立馬屁滾尿流鉆進了徐賜身后的一間花房。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繼續吧！”

“報應來得真快。”

“就是，活該！”

樂隊又重新開始彈奏起來。

徐賜盯著面前敲花鼓的男人，這人確實和元鍾一般長相，但他的行為舉止，卻是一派唯唯諾諾，面前的花鼓也敲得勉勉強強，有幾個鼓點甚至都踩錯了！

“這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啊？”

徐賜突然也有點兒拿不準了。

但好在重明戰鼓如今就在自己身上，管他是不是了，只要能擂響石鼓，那他無疑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眼下，只要把背上的重明戰鼓，同他敲的那面花鼓調下個就成。

“怎么做呢？”

徐賜揉搓著有些剌手的下巴，思考著法子。

兩面鼓，光是體型就相差巨大，直接把重明鼓搬到元鍾面前，這幫人連坐都要坐不下了！

徐賜正絞盡腦汁思考對策，這個時候，身后突然傳來，隱隱約約的喘息聲：

“嗯...”

“啊…！”

“？？”

“！！”

面前彈唱聲節拍陣陣，身后的喘息聲，似乎也在踩著鼓點拍子，

一時間各種聲音同時奏響。

旖旎如水，矯迅如蛇，起如水擊澗壑，落似潮退欲河...

徐賜完全被這聲音擾亂了心智，

這種白花花，黏膩膩，雜亂無章的混亂，大概只持續了一分鐘，就整個戛然而止！

“切，這叫得也太假了點吧！一分鐘能給叫成這樣？”

“不對！我在想什么？我正在思考對策呢！”

“哎呀正常，太正常了...有反應說明你的病情可是在好轉喲，哈哈哈...”

沉默了一段時間的源孽，再次冒了出來。

重新集中注意力，回到石鼓調換的問題上來。

這個時候，一通曲罷，樂隊成員開始例行換班。

一個看上去，似乎是管事的男人，徐徐走了過來：

“這一曲有客人投訴，中間還給斷聲了，今天日錢減半！”

“啊！憑什么呀...”

“就是，錯又不在我們，明明是...”

面對樂團瞬間七嘴八舌的抱怨聲，那管事擺了擺手，示意不想再聽了：

“再說另一半也要沒了！”

樂女們氣不過，只好徐徐退去，就剩元鍾一臉扭捏留在原地，看著盛氣凌人的管事，嘗試著問道：

“崔管事，不然我不下工了，我能再敲一輪，就別扣我日錢成不？”

“那不行，排工都排好了，你不下來，后面人怎么賺錢...”

“我這家里有困難，一天日錢也就緊巴巴地，再扣一半，明天一家老小可得挨餓受凍了，我老娘還...”

那管事又擺了擺手，完全無視一臉央求的元鍾：

“還是剛才那話，再說另一半也沒了！”

“不是我說你老元，全隊里就你敲得最差，能留你在這兒，已經是我菩薩心腸了！”

“老元？”

徐賜聽得真切，看上去這人八成就是元鍾了。

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元鍾，身為成年人的卑微，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可他，怎么突然就從戰場上，來了這花妮子妓院？”

徐賜沒有再深入糾結這個問題。

等那崔管事離去，他就一臉熱情，湊到元鍾跟前：

“你是叫元鍾？”

元鍾點了點頭，看上去呆呆的樣子。

“那你認識我不？”

元鍾搖了搖頭。

不認識，想來也正常，畢竟兩人只有一面之緣...

“那你認識一個叫顏穹的將軍不？”

元鍾再次搖頭。

“顏穹也不認識，沈赴呢？”

元鍾繼續搖頭。

“這就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

這人怎么回事？失憶了？還是健忘癥？看上去他連鼓都不太會敲了...

徐賜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放棄套近乎這一套。

“那你很缺錢是不？”

元鍾點了點頭。

“那好，只要你能敲一段鼓，我給你錢...”

徐賜一摸口袋，那天下山前，訛詐項離的一兩銀子還帶在身上。

“你敲一段鼓，這一兩銀子都是你的。”

元鍾看著徐賜手心里攤開的一小塊碎銀，激動地就要去拿鼓槌。

這么劃算的買賣他可是會算的！那可是一兩銀子啊！足足抵他大半個月的月錢了...

趁著樂團換班中途短暫的休整時間，徐賜將背上的重明戰鼓卸下，擺上臺子。

“你敲這個，隨便敲！”

元鍾笑吟吟點了點頭，鼓槌舉得老高，就要奮力向著鼓面的石紋重明鳥擂去。

這個時候，剛剛傳出喘息聲的那間花房，竟然再一次亂叫起來。

徐賜舔了舔牙齦，忍不住開口吐槽：

“人菜癮大，果然一點不假！”

話音剛落...

“嗵！”的一聲巨響！

徐賜只覺得一道猛雷，劈到了自己耳膜上。

昔日里在空曠戰場，都能傳出去近千米的鼓聲。到了這封閉室內，似乎都要將整座閣樓徹底掀翻。

如此巨響，那元鍾似乎沒有聽見，第二槌緊跟著就落了下來。

徐賜后退一段距離，屏息等待著腦海中的提示信息...

鼓聲響了兩下，那剛剛已經離開的崔管事，火急火燎又返了回來。

“元鍾，你簡直是倒反天罡了！我看你這個月的月錢，都不想要了是吧？”

鼓聲回蕩的內閣中，徐賜轉頭掃視著面前的昌男豐女。

他們個個捂著自己耳朵，看上去表情痛苦異常。

身后的喘息聲，還在不斷沖擊著鼓聲的回音。

徐賜正在感慨，這一輪似乎比上一輪更持久了些時，就聽見那喘息越來越急促，聲調也越來越高，最后隨著男人的一聲嚎叫響起...

女人的聲音：變成了近乎瘋狂的吼叫！

“吱呦...”

身后的花房門猛地拉開，渾身衣衫不整的女人雙目圓瞪，臉上細汗沁出薄薄一層，對著外面就是驚恐地尖叫著：

“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