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來，我為什么會想快點到明天？

一開始，紅松騎士團的幾位騎士與羅德島簽署協議時，我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著，事事關心的話，我還能做些什么？

說真的，羅德島上不乏比她們更強的干員，也不缺背景比她們更悲慘的感染者。

但是，在見證了大騎士領的黑暗之后，她們的信念仍然那么堅定，這值得我敬佩，我必須承認。

和那位重返巔峰的耀騎士臨時分別后，我開始安置從大騎士領來的感染者騎士。

不得不說，索娜她實在是太……健談了。

那時候，我剛好想要添置一個助理，需要有個人在我睡著的時候把我叫起來……

要不然就在這些新來的干員里選吧，還可以快速和他們打好關系——我這么想著。

思來想去，冷靜干練的查斯汀娜成了最佳人選。

時間就這么一天天過去，我們經歷了很多，可助理一直沒有換過。查斯汀娜愿意當我的助理，我也沒有換助理的意思，就連導火索也沒有。

即使這片大地再動蕩不安，我的辦公室永遠都是平靜的。

對于我們羅德島，這個游走在各大勢力之間，隨時可能遭受滅頂之災的企業來說，每一刻的和平都是來之不易且珍貴的。

——

羅德島甲板。

天上——并沒有如我所期望的那樣清澈，遮擋了兩個月亮和星空的，也不知是白云還是烏云，在濃重的夜色里分辨不出。

野外——一片荒涼，羅德島現在正在荒野行進，即使是初夏時分，也沒見幾處翠色。

甲板上——沒什么人，大部分是自律機器在運作。

風，也不算很潮濕，比起汐斯塔的海風來說，差強人意。不過對于我這個整天悶在辦公室里的人來說，已經很好了。

也不能說這景色不好，畢竟也不能奢求這片大地上的神明專門為今夜準備，但我還是略有失望。

就這么吹了五分鐘的風，我們什么也沒說。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我說。

“嗯……我聽博士的。”

“不要總是聽我的，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在這里。在這里多待一會兒……風很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后退了半步。

一瞬間，我的腦中浮現了許多。

——

不知從哪天開始，我會主動想要找她聊天，去逗弄一下她，并以此作為工作的排遣。

可奈何查斯汀娜的性格如此，我很難從她口中聽到些除了正經回答以外的什么，交談總是單方面結束。

我也樂此不疲。

又是不知哪天，我會故意假裝睡著，來觀察查斯汀娜的反應。又或是在進辦公室前，故意弄亂頭發，查斯汀娜就會走到我面前，踮起腳來幫我撫平。

工作中，時不時停筆，把視線放在她身上，卻發現她也在看自己，一種愉悅感就會從我心中升起。而查斯汀娜會趕快低下頭，繼續有條不紊地工作。

我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我明白，這便是那被稱為“喜歡”的情感，我已經無可挽回地對查斯汀娜產生了戀慕之情。

——

我還是退出了那一步，緩慢地走離查斯汀娜的身邊。

原本，我覺得，今天的許多許多，都在向我暗示著今天會發生什么。

也許今天會是表白的好時機——在幾分鐘前，我是這么想的。

我的勇氣，在望見查斯汀娜那冷靜的側臉時，便被淹沒了。

多想聽她和我多說幾句話啊……哪怕只是一聲“晚安”。

我拍了拍腦袋，停止這些胡思亂想，就算是為了她好……我們兩個之間有著難以逾越的障礙。

“博士。”

是我幻聽了？查斯汀娜好像叫了我一聲。

“博士，你能留下來……留下來再陪我一會兒嗎？”

我轉過身去，她真的在叫我。

“我……明天還有工作，查斯汀娜你也注意早點休息……”

我在逃避，為什么？

我的期愿應驗了，我卻在這時候退縮了？

是因為我錯估了自己的情感？不，我確定自己喜歡她。

“時機未到”，對，我可是羅德島的博士，時機這種東西，我可是看的比誰都清楚。

……不，我只是不敢吧？

——

查斯汀娜比我冷靜得多，這我再清楚不過。

這也使我讀不懂她的想法。

我很慎重，十分慎重，戰場上，一次誤判就會要了干員的命，我怎么敢不再三考慮？對任何事都一樣。

如果我貿然向她傾吐出我的想法，而她卻不接受，雖說朋友關系不至于被摧毀，但助理這件事……

我不敢，我怕會失去她，所以我不敢去嘗試得到她。

如果她也對我抱有同樣的想法？我不敢這么想。

如果，每天和我在辦公室獨處時，她能多看我一眼。

如果，我向她搭話時，她能多說幾句話。

如果，今天在食堂，見我和那么多女干員關系融洽，她會面露不快。

即使她有那種想法，我也看不出來。

我不敢對人心下定論。

——

“是嗎……那好吧……”

看吧，還是如此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淡了。

還是算了吧……

但就在我轉身的時候，我看見不遠處的集裝箱后，閃過了一條紅色的長馬尾。

“這樣嗎……”

這算是暗示嗎？對于查斯汀娜昨天酒后都說了什么。

可是只是暗示，沒有證據……

不對，我到底在猶豫什么？

我突然想通了。

如果不說出來的話，查斯汀娜永遠不會清楚我的真心。

我已經不滿足現在的關系了，必須……必須更進一步，即使這一步很可能會退回到原點。

因為——不管她怎么想，我喜歡她就夠了。

我現在，只想告訴她：我喜歡她。

我又默默走回了她的身旁。

“博士？”

“查斯汀娜，不，干員遠牙，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這件事……關乎到以后，你還愿不愿意做我的助理。”

“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直直的盯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眼中我的倒影，腦中飛過數萬條以前預想過的表白用詞。

可現在，我只需要那最單純、最直接的四個字，我不想讓她，讓我自己多等一個字的時間。

“查斯汀娜，我喜歡你。”

遠牙愣住了，嘴唇微微浮動，像是要說什么。

沒等說什么，她低下了頭。

啊……看來是沒戲了……

“不好意思，查斯汀娜……”

我轉身，想要離開，袖子卻被什么勾住了，力度很溫柔，像風一樣。

我慢慢轉過頭，盡量準備好，被直接拒絕后不會做出什么難堪的表情。

“我……”

說出這一個字后，遠牙又閉上了嘴，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