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皇人？”

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里，左臂被臂鎧包裹、留著淡金色胡茬的中年男人，用一種略顯胡怪的口音質問道。

看來這就是與賴安定交流，對他發號施令的人......

從身形上判斷，包括偽造“叔公”身上的遭遇妖獸的痕跡在內，各種各樣的事情，應該也和此人脫不了干系。

沈言默然。

既然沒有立即動手，那倒也不妨，沒準可以從對方口中，套出點有用的消息來。

于是，他沉吟著緩步上前，站在距離對方十幾米的位置上。

操縱小豬妖立在自己身前的同時，聲音明朗道：

“閣下就是在這山里，主導捕殺采藥人的人？”

“是的！”

淡金色胡茬的男人表情陰晴不定：

“你怎么會知道？”

“你碰到沃倫他們了？你殺了他們？”

“呵。”沈言輕笑一聲，“閣下不妨猜猜看。”

“狗屎！”

對面的男人暴怒，一腳掀翻篝火余燼的同時，接連吐出來一串沈言聽不懂的咒罵單詞。

接著，他左手握拳，暗紅色臂鎧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你死定了！”

沈言暗自戒備的同時，依然保持著那種不疾不徐的語氣：

“既然閣下認為我死定了，那不妨跟我說說，你們清理牛背山的采藥人、散布妖獸吃人的謠言阻礙別人進山，究竟有什么目的？”

“呸！”

淡金色胡茬的中年男人啐了一口，表情不屑道：

“你也配知道！明皇朝的豬玀！你這樣的豬玀，老子不知道殺了多少個。”

他弓起脊背，淡金色須發繚亂，看著好像一頭隨時準備撲殺的獅子。

看來是問不出什么了......

沈言微不可察地搖了下頭。

隨即，他將一口山巔冰冷的空氣深深吸入，然后在他們變得溫熱起來之前又猛地吐出。

一字一頓地回應道：

“去你大爺的！”

在他的視線中，小豬妖飛快地上前，迎著掄起左臂的中年男人沖了過去。

盯著對方那張布滿兇戾和輕蔑的、越來越近的面孔，沈言念頭轉動——

小豬妖當即發起沖鋒。

在神祇化身進化度達到20%之后，小豬妖的體型也再度發生了變化。

變大了一圈，身高超過沈言膝蓋的同時，圓滾滾的身體也變得繃緊了些，隱約具備了一絲的精悍氣質。

電光石火之間，小豬妖已經沖到對方肋下。

對準留淡金色胡茬的男人那被臂鎧包裹、不知為何滲透出絲絲血霧的左臂——

小豬妖一躍而起！

它手中的斧子在進化之后，也大了幾分，斧刃上籠罩著一團濛濛寒光。

“砰！”

第一斧，斬斷左臂！

中年男人頓時爆發出一聲慘嚎，隨著手臂橫飛出去，鮮血如箭一般地飚射。

小豬妖輕巧落地。

隨即，再起。

手中斧子劃出一個冷森森的半圓。

第二斧，斬斷右臂！

緊接著——

第三斧，斬斷左腿！

第四斧，斬斷右腿！

中年男人龐大的身體轟然倒地，鮮血肆意流淌。

沈言下意識地偏了下頭，瞳孔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

作為一個來到這個世界，剛滿一個月的穿越者，他還是本能地不愿意面對這種最直觀的血腥與暴虐。

不過，想到對方手上可能沾滿了的，無辜采藥人的鮮血——

他最終還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滿是血腥味的空氣，將一切情緒都壓在了心底。

面無表情地走上前兩步，沈言聲音低沉道：

“死之前還有什么想要說的么？”

“懺悔一下自己的罪行什么的。”

淡金色胡茬的中年男人那雙近乎凝固的眼睛，若有若無地轉動了一下。

最終：

“呸！豬玀！”

他留下了這樣的遺言。

于是沈言控制著小豬妖上前，高高揚起斧頭。

第五斧，斬首！

鮮血噴涌，那顆頭顱的眼睛并未閉合，就像“叔公”，就像那些曾經的采藥人們可能的那樣。

......

過了片刻，沈言還是搜索了一下尸體。

這一次，他成功地找到了收獲。

別誤會，不是指那新得來的15個銀元，以及10枚刻著帶王冠男子頭像的金幣——雖然后者被他按照之前的例子處理在了山林中。

也不是那條暗紅色的龐大臂鎧。

清理完血污之后，沈言帶上去試了試。

這件質地特殊，龐大的表面上覆蓋著大量金屬、幾乎融為一體的武器堪稱攻防兼備。

可惜還是不甚靈活，與他自身的戰斗方式并不匹配。

考慮片刻，沈言也只能無奈放棄。

他忍不住地想了下——要是嚴水縣也有那種，隱藏身份、不問來路、可以供各方神秘人交易的坊市就好了。

可惜，并沒有。

不過，真正的收獲是，在中年男人的尸體上，沈言搜出了一封尚未發出、也并未署名的書信。

上面用精巧的字跡寫著：

“牛背山清理已經基本完成，請閣下于嚴水縣做好準備，第一批貨物將不日送到。”

從內容上來看，這似乎是一封交給嚴水縣里某個人的信。

至于寫信人、收信人的身份，以及信中提到的貨物是什么，就讓人無從推斷了。

沉吟了片刻。

這件事還真不好跑去報官。

一來，自己手中的證據就只有這么一張，寫的不清不楚的信。

二來，也沒辦法解釋這幾個人，到底是怎么被干掉的啊。

最終，沈言還是記下了信中的字體，最后確認一眼后，將這封未署名的信丟進了篝火的余燼中。

火光頓時微亮。

接著，反正就在峰頂邊緣，他索性走了幾步，在牛尾嶺的主峰峰頂上找了片青石坐下。

目光徘徊在腳下虛無縹緲的白霧，以及遠處烏黑蒼茫的群山。

一整天來殺人，戰斗，探尋牛背山中的機密......

種種積壓的情緒，最終在他的腦海中釀成一首老歌，脫口而出：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

曲調收尾的時候，一輪太陽好像驟然間從地平線上躍了起來。

光明綻放！

沈言的心情，也隨之而開闊。

元氣的力量來自于太陽......七師兄李丞說過的話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沈言注視著太陽，突然加快了呼吸的節奏！

體內已然剩余不多的溫和能量，飛速消耗起來。

迎著晨曦，他將大須彌拳已知的十二式，從頭到尾，緩慢地打了一遍。

當第十二式打完的剎那——

沈言體內，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轟響。

大量元氣帶著點點金芒，飛快地和他的血液結合在一起。

鮮血滾滾，如在重生。

十月初九日的清晨，沈言的血液完成突破，正式晉升一段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