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姚顫抖地掀開簾子，慘烈的場景沖擊著她的全身。

尸橫邊野，血流滿地，三十個護衛，只剩了十五人。昔日友人的尸體已然蒼白冰涼，揚起的塵土蒙上他們未閉緊的雙眼。

悲痛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化作淚水不住下落。眼淚不住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碧姚跪在血污之上，一遍又一遍重復著，但回應她的只有傷者的痛苦呻吟。

她看見馬車旁滾落的顆顆人頭，與人頭旁站立不動的張成言。

如果她沒有使威壓的手段，如果她能夠和張成言及時和解，遇到響馬之后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這樣的事不能再發生，絕對不能。

她跪著踉蹌挪動，拼命抓住了張成言的衣擺。

“之前都是我不好，我怕被老爺打死，所以才想逼著你拼命去找小姐。是我不好，和其他人沒有關系，求求你不要怨恨其他人。”

她的傲氣全然不見，語氣卑微，跪在地上如同搖尾乞憐的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張成言用力掰開她骯臟的手，皺眉看著衣擺上的污紅手印。

“收一份錢，辦一份事。”

他轉過身不再理會碧姚，掀開簾子查看崔青云的狀況。

看她除了精神狀態不好，其它哪都好之后，默默又將簾子放了下來。

此時，錢浩然已經指揮完其他人將尸體擺上板車，也處理好了傷患。

他與王谷明一同走到了張成言的旁邊。

他鄭重行了一禮，說道：“張恒兄，多謝你出手。若非如此，我們恐怕一個也活不了。”

王谷明是第二次被救下了，也是十分感激。

他一想到張成言是修士，可以輕而易舉救下所有人，改變友人戰死的結局，心中就好像被扎了一根刺。

張成言冷冷說道：“他們想動馬車，便被殺了。”

他面上波瀾不驚，寫滿了對其他護衛的排斥，但他現在卻想找個地方安靜待著。

死了這么多人，還有他親手殺的，他怎么可能不去想，除非他是個冷血的殺人狂。

胃液翻涌，腦袋麻木，他真的不想再與人說話。

錢浩然必須把他的話說完，如果他留不下張成言，光靠他們身下的傷患，是守不住這么多嫁妝的，況且他是真心感謝張成言。

他真心誠意說道：“即使如此，還是多謝你。我的命是你救下的。”

“張恒，如果之后還有悍匪，你能不能出出手？”王谷明低聲問著。

如果異地而論，他也不清楚自己會不會答應。

“隨便吧。”張成言擺擺手，緊皺眉頭向一旁走開。

他沒有怎么聽清這兩人說些什么，但也不想再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

即使他們不要求，經過此事之后，張成言也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幫助他們不被劫殺。

留下耳鼠，他丟下其他人快速跑入林間。

到了沒人的地方，他再也忍不住了，扶著棵樹將胃中所有東西吐了出來。

直到連膽汁都吐了出來，他才虛脫靠在另一棵樹上。

“沒事吧。”青鳥豎起羽毛，用翅膀輕輕撫摸張成言的后腦勺。

“沒事。”

張成言擦了擦嘴角，輕輕搖頭。

在這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這絕對不是最后一次殺戮。

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更先來。

他喘了口氣，強撐著看向青鳥。

“我需要修煉心法。”

青鳥低了低頭，思索了很久才回應：“我知道幾種心法，但都不太適合你。

修行的第一種心法相當重要，至少在金丹之前，都會影響著你的靈氣吸納和以后的功法搭配。

若你在金丹之前再想換功法，可能要修為停滯很久，甚至百年。”

“金丹之后能再換？”

“可以，而且不會再有副作用。”

張成言眼神堅定，正聲說：“那就沒關系。”

“希望你以后不會后悔吧。”

青鳥長嘆一聲，將知道的心法都一一講出。

一共九種，除開變異靈根獨占的心法，能選擇的也就剩下了三種。

五行歸元：中規中矩的心法，適合五靈根穩打好根基穩固提升。

萬木生輝：木火系心法，羽化登仙的高人所留。

光是修行心法，不依靠其他功法輔助就能與樹木共鳴，蔓延神識，化木成火的威力也非常霸道。

唯一缺點便是會使五靈根之人的體內木靈氣過盛，擠壓其他靈氣。

生生不息：非常罕見的水系心法，擁有足以讓修仙界癡狂的療愈能力，能夠快速修復自身傷口，修到大成之時，甚至能夠斷肢重生，移花接木。而且能化水為冰，有很不錯的控制能力。

青鳥介紹完了所有，給出了自己的見意。

“你畢竟是五靈根，心法五行占得越少，修為積攢就會更難。選萬木生輝吧，這是大能所撰，雖然不適合你，但確實霸道，撐到金丹我們再想辦法換。”

張成言沉吟片刻，說道：“生生不息。”

青鳥斷然回絕：“不行，就算你是無垢靈體，但只固氣一種，你不可能提升到金丹的。”

“這世道，我們活到金丹嗎？”

此話一出，青鳥陷入了沉默，它見過世間太多滄桑，無數修士死在了筑基之前，泯滅成無人記得的煙塵。

張成言喉結蠕動，只覺口中苦澀，無奈說道：“我只希望我能活到六十歲。就這個心法吧，我能保存自己，還可以控場。”

“治愈之力確實重要。”青鳥松口了，將完整的心法告知。

雖然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青鳥想到了洗髓換靈根。

若有朝一日覓得深海之息，或者有奇遇來臨，變成天水靈根一切問題就可迎刃而解，乘龍直上。

一刻過后，張成言運完了第一次心法。

磅礴的水靈氣在丹田之中占領了高地，努力驅散其它靈氣的同時，不斷改造著身體。

張成言感受到了體內生命力極度充沛，似乎隨時都能催動，讓血肉再度生長。

除此之外，他輕劃指尖在空氣之中，點點水霧凝在了指尖。

他終于可以將靈氣用作其他，不再局限于強化自身和武器。

暮色漸臨，張成言仰頭看向天空。長夜漫漫，終究是要獨自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