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客棧。

姜晟交了二兩銀子，讓店小二兒去弄碗粥。

一碗粥倒是不需要二兩銀子，可到底是不明不白的弄回來個人，總要給店家一個交代的。

姜晟把孩子放到自己的床上，便帶著孫之境和阿遼出了房間。

姜晟看向?qū)O之境，平淡如止水，說道：“仙凡有別，紅塵因果，以后這種事還是莫要如此高調(diào)，可以暗中出手。你今日要是打了那個人，他是奈何不了我們，可要是把仇記那個孩子身上呢？我們護的了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

有時候做一件好事未必會幫助一個人，反而會害了他。再說了，你不知事因，可知誰善誰惡？”

孫之境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姜晟呼出一口氣，這種說教之事還真是累人啊。

屋內(nèi)傳來響動，姜晟三人推門而入。

“你們是誰？這是哪？你們要干什么？”

那孩子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拿起茶杯，作勢要扔出，身體微微顫抖，眼中是慌張、害怕還有驚恐。

姜晟停在門口，不進一步，說道：“阿遼，你去看看粥熬好了嗎。”隨后，姜晟看向那孩子說道：“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我叫姜晟，他叫孫之境，是我們救了你，你還記得嗎？”

那孩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漸漸的放下茶杯，一個不穩(wěn)就要摔倒，好在姜晟和孫之境上前扶住了他，把他重新放到了床上。

“你的傷勢雖然好了，但體力還沒有恢復，你先等等，待會會有人給你送粥來。”

聽到姜晟的話，那孩子微微低語。

姜晟聽清了，就兩個字，謝謝。

姜晟微微一笑，或許救下這個孩子是個不錯的決定。

一刻鐘過后，阿遼端著一碗粥進來了。

姜晟讓那孩子靠在自己身上，他端著粥以水法讓其變溫以免燙嘴。

很快，一碗粥就見底了。那孩子的氣色也好了不少。

姜晟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了？”

“我叫阿柴，上此下木之柴。不知道自己幾歲。”

阿柴抬頭望著高高的姜晟，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敬仰，是那種弟弟對哥哥的敬仰。這就很奇妙了，連相識這種關(guān)系都算不上的兩人，小阿柴已經(jīng)對姜晟有了有一種天然的的親近。或許在阿柴心里，這個救了他的人有了“一定不會害他”這個概念了。

人間道上，緣道相契。

姜晟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小一號的姜楓歲，就……很可愛，就很想……欺負哭。

摒除心中雜念，姜晟繼續(xù)問道：“偷錢了？”

阿柴低下頭，輕嗯一聲。

“為什么偷？”

“要給爺爺治病。”

阿柴在兩歲半的時候被爹娘拋棄，快要被餓死的時候被乞丐爺爺撿回去了。那個爺爺身邊有很多小乞丐，都是被那個爺爺撿回來的，他教小乞丐如果乞討，如何活下去，有什么好東西都先給小家伙們，自己笑呵呵的看著他們。

老爺子告訴他們，就算在窮在餓也不能去偷。乞討的時候人家愿意給那是人家的善意，不愿意給是人家的本分，沒什么該不該的。

老爺子還讓一些大了的孩子，身體好又沒病的就不要乞討了，而是去找工，用自己的體力去換口吃的。

老爺子病了，病的很重，大孩子們每天累死累活的去找工，小孩子們每天去乞討。可老爺子的病需要的藥材很貴，他們那點微薄的銅錢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阿柴不愿意視他如己出的老爺子死去，不顧老爺子的規(guī)矩去偷。

“我也不想偷的……我也不想的……可是……爺爺他真的快死了。”

阿柴低著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一下又一下的抹著眼淚。

姜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帶我去找你爺爺，我來救他。”

阿柴抬起頭，紅了的眼睛里閃著光，眼中人一臉的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緒，可是對上他眼睛，就會覺得他站在那里就是對人回以善意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阿柴記得爺爺說過一句話。

判斷一人是否是個好人，就要看他的眼睛，眼睛是人的心窗戶，透過窗戶才能看到一個人的內(nèi)心是善是惡。

涼京城外郊外一處破廟。

姜晟帶著阿柴走進去，入眼的是五個不過七八歲的孩童，四男一女，他們圍著躺在干草之上的一個老者。

老者氣息微弱，臉上的灰塵都掩蓋不住那失了氣血的蒼白。

阿柴急忙上前，說道：“爺爺，您怎么樣了？”

那個小女孩忍不住哭出來，哽咽道：“小柴哥哥，爺爺今天吐了好多血，而且身體越來越?jīng)隽恕！?

其他的孩子也忍不住都哭了出來。

阿柴厲聲呵斥道：“都別給我哭了！爺爺不會有事的，哭什么！哭有用嗎？”

孩子們立刻止住，抹了抹眼淚。

阿柴回頭看向姜晟，看向那道在他絕望時救他的那道光，他向希望給予希望。

姜晟走過去，拍了拍他的頭，便蹲下身，將手搭在老爺子的手腕上，將一小點生命力注入老爺子經(jīng)脈之中，最后游至五臟六腑。

“咳咳……”

老爺子的生命氣息如干涸遇雨淋，身體內(nèi)的氣血受到滋潤，蒼白的臉也有了氣色。

姜晟臉色微變，生命力中混入一點靈氣，生命力修補五臟六腑，靈氣順著經(jīng)脈去往那干涸的氣池之中。

沒想到老爺子是個煉氣境修士，只是氣池被一道寒冰術(shù)法打漏，無法儲存靈氣，那也就意味著老爺子將止步于煉氣境。

老爺子睜開眼，微聲說道：“阿柴，扶我起來。”

阿柴看到老爺子好了不少，立馬喜笑顏開，小心翼翼的將老爺子扶起來靠著墻。

老爺子看向姜晟，雙手顫顫巍巍的抱拳行禮，微聲說道：“老朽朱孝令，多謝前輩出手搭救。”

阿柴在內(nèi)的孩子們都學著老爺子的樣子抱拳行禮道謝。

姜晟微微一笑，笑道：“老爺子，你這聲前輩我可不敢當啊。”

老爺子赫然一笑，說道：“修行道上，境高著先。”隨后老爺子又釋然的說道：“前輩也不用在試圖救我這條老命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他就像一座破破爛爛的老房子，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我活了小一百年了，又有這群小崽子們，我知足了。”

的確，老爺子的身體早就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現(xiàn)在還能活著，是靠草藥維持外，氣池的靈氣維持內(nèi)。

按理來說，老爺子的氣池已經(jīng)被那道寒冰術(shù)法打漏，無法進行練氣，那這靈氣是從何而來？

老爺子看出了姜晟的疑惑，說道：“我年輕時曾游歷海搖洲，在大宋王朝境內(nèi)獲得一寶，沒想到一小人來奪寶，那人境界比我高，我被他一道寒冰術(shù)法打漏氣池，我以為要殞命之時，沒想到那異寶突發(fā)威能，以一道火法擊退那人，我才得以逃離。

后來我就逃到了這涼然國。氣池受損，無法煉氣，境界止步不前，那道寒冰術(shù)法的殘余道力又一直折磨我。時光變遷，我在這當上了乞丐，收養(yǎng)了這幫小娃娃。

我早就該死了，可我舍不得這群小娃娃，我怕我死了沒人照顧他們，他們沒有爹娘又沒了我他們該怎么活啊。

后來我就借著至寶威能壓制寒冰術(shù)法，填補氣池進行煉氣維持我這條老命。可終究是難逃一死。”

姜晟嘆氣道：“我的確沒辦法救您，但我可以為您續(x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