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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老班頭的心事

老班頭一夜未睡。

時辰行將子時之后,他索性從床上爬了起來,獨自來到院中,坐在藤椅上,對月飲酒。

仲夏的夜晚自然有些涼意,蟲鳴入耳,微風拂面,許多莊戶人家喜歡在這樣的天氣搬一張床板放在屋外,家境稍殷實的,則有一間“土院”子。

床板上鋪上涼席,四面各支起一根半丈有余的木棍,木棍要均勻長短,粗細不論。

之后再將縫補多次的蚊香在四根木棍上架起,這樣,一處愜意涼爽的貪睡之地就搭建好了。

家中的孩童最是喜歡在這里面入睡,想比大戶之家有祛暑的各種玩意兒,這是普通莊戶人家所能想到的最好、最省錢的法子。

老班頭算是半個莊戶人家,他雖在衙門任職,家中也有幾畝良田在耕種,由他的妻子和兒媳打理。

他的兒子在兩年前意外身亡,并無留下子嗣。

家中只有他一個男丁,年紀也漸漸大了,心氣也慢慢消磨殆盡。

他在仕途上的進步也到了頭,撐死不過是一個捕頭,兒子早亡,妻子雖未留后,但在他們家也是盡心盡力,孝順有加,從未虧欠。

而妻子,更是跟著他吃了半輩子苦,現在又遭喪子之痛,雖時過兩年,但心里的苦楚,做了幾十年的夫妻,他自是看的明白,能夠感同身受。

他所郁結的,無非是自己哪一天就不在了,留下這兩個女人,該如何過活。

他在,在徽州府這一畝三分地,別人倘或買他三分薄面,若他哪天真的去了,他可以想象,登時就會有那無賴潑猴上門,“撩鬼兒”的事必不可少,家財或許也將落去別人之手。

喝了一口悶酒,老班頭想到昨日縣太爺吳必用找到他所談之事,心中不免有些心動。

他所慮之事,無非妻兒平安,家宅和睦。

相比較他的前任林鐵,老班頭要圓滑許多,也遮住了他本不平庸的一身本事。

吳必用找到他,對他簡要說了德政鄉的金礦一事,他所知曉得,也無非是林翰告知他的一切。

吳必用交代的事看起來很簡單,讓他接替林翰,去德政鄉組織百姓把塌掉的金礦給挖開。

而且語氣近乎是命令的口吻,而且語氣之急迫,近乎是催促的狀態。

老班頭原不想蹚這趟渾水,他自然明白吳必用的意思,獨霸金礦自然不敢,但在上報朝廷之前,他有一個中飽私囊的時間差。

想來這也是林翰和吳必用所談的條件之一。

此刻這件事落在了他的頭上,他不想做也無法要脫。

好在吳必用看出了他的躊躇,事后對他悄然允諾,只要事成后,黃金礦脈真的存在,那么在上報朝廷之前,他可以獲得所得金礦的3成。

老班頭明白,這既是拉攏分贓,也是堵住他的嘴。

看著天邊斜掛著的月亮,老班頭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在這一晚,他就著一壺酒、一夜輕風、一輪皎月,確定了下半輩子如何去活的決定。

……

焦宏帶著王振殷切的期待出發了。

為了節約時間,他從京城南門出來時并沒有坐轎子,而是騎馬穿行,這可把他這么一位文官可坑苦了。

焦宏帶著幾名隨從護衛,一路南下,到了山東濟南,這已經是幾日之后的事了。

一路的風塵趕馬,讓這位平日里養尊處優的三品大員是吃盡苦受夠了罪。

在驛館休息一夜后,便招呼幾名隨從,說騎馬太慢,改乘水路而行。

水路確實是比在路上騎馬要快捷。

水路看起來距離很遠,但是人要睡覺,馬要吃草,即便是日行八百里的寶馬在胯下,但這是理論上的距離,實際上無法真的一日跑這么遠。

但是水路舟船則不同,舟船在一個時辰里所行進的距離或許不如車馬,但是船卻不需要吃飯休息,只要船家水手有人輪流掌舵揚帆,就能在十二個時辰里不停前行,速度當真是極快,一日就可行至幾百里地。

自然水路也有缺點,那便是不靈活,需要按照一定的水路前進,在地形高低起伏不通的地方,還要等待“升降”,這會耽誤一定時間。

此次焦宏的目的地是徽州府,南下水運只有大運河之一條水路,但大運河不走徽州府,卻到能直達應天。

焦宏計劃,在濟南往西北而行,大概半日后,就可再登船行駛在濟州河上,一路往南,不消兩三日,就能達到邗溝,然后再一路往南,一日便可直達鎮江,然后到達應天。

于應天乘船,再逆流而上,進入徽州府管轄之地,從新安江入歙縣。

既已敲定計劃,焦宏便照此行事。

再也不用受車馬勞頓之苦,而且不消十日便可到達徽州府,可謂神速。

就在焦宏忙著規劃南下的路線時,京城里正在云鬧騰著一件大事。

王振大權在握,自然是不把群臣放在眼里。

更是借此機會收“常例”,這件事情是人盡皆知,但是無人能管,也無人敢管,醞釀至最后,所有在京的官員都睜一只眼閉只眼。

以直言著稱的御史言官也是敢怒不敢言,六部的都給事科也早就偃旗息鼓,不去觸這個眉頭。

曹鼐更是在朝中表現出極其低下的姿態,一朝之首輔,實為宰相的曹鼐,常常在公眾場合對一個太監低聲下氣,讓朝中有志氣的清流文官們看了,也是長吁短嘆,私下里發放牢騷,不敢袒露心中的不滿。

大臣們被王振收拾的服服帖帖,外派的地方官,自然也要賣王振的面子。

不送“常例”的,統統抓起來關進東廠的監獄,直到給錢為止。

這一番操作,整的王振的名聲也是臭名遠播。

朝廷里的軟骨頭多,但也有不買王振賬的人,于謙算一個。

于謙時任兵部右侍郎,一次外出巡查邊疆防務,回京時王振的人盯上他,問于謙要“常例”,于謙聽聞,非但不買賬,還對王振破口大罵。

東廠的人可不管你是于謙是哪一位,當即就把他給捆住帶回了東廠。

在東廠這些人看來,當朝的一干二品大員都不敢和王振叫板,收拾一位三品侍郎,定然是手到擒來。

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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