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掏出懸掛在胸口的工作牌,將證件放在桌上,他依稀記得,自己當初也曾有過這樣的舉動。
那是多久以前了?一個月?兩個月?
陳玄眼中沒有一點不舍,他知道自己本就不適合這個位子。
這個位置,應該交由更有才華的人去做。
他就是一名警察而已,因緊急情況臨時充當負責人的位置,現(xiàn)在去做回警察的事情,去驗證,去發(fā)現(xiàn)。
可張啟風不能理解,陳玄就這么不甘嗎?
“陳玄,你何必于去執(zhí)著你的方案呢?能解決不就行了嗎?對錯有這么重要嗎?”
陳玄無奈的搖搖頭,他真的不是這么想的。
“我沒有不甘心。”
陳玄放下茶杯,認真的解釋道:
“我還是有些擔憂,不死人蛛雖然被引到了其他地方,可這代價也很大,不知道多少人的死亡只為扭轉(zhuǎn)他的行動途徑,而且不死人蛛還有不被引走的風險?!?
陳玄的眼神一暗,有些不舍的說道:
“培養(yǎng)道仙信徒的代價也很大,雖然在這一刻,人類是一個集合體,可為什么要讓一群小孩來保護人類呢?”
“驗證方案總歸是沒錯的,多個方案多條路?!?
“如果我的方案沒有成功,那無傷大雅,一切照舊?!?
“可如果我的方案成功了,那便能錦上添花,即便是不死的人蛛,也能通過完成相片任務(wù)致死?!?
“這能將馭仙計劃的風險降到最低,百利而無一害......”
張啟風提醒道:
“陳玄,水滿了?!?
陳玄驚呼,他后知后覺的提起茶壺,這才發(fā)現(xiàn)茶杯的茶已經(jīng)溢出,他小心翼翼的捧起茶杯,喝完了這一口茶,才將茶杯放下,不舍得看著茶杯。
“這是好茶?!?
張啟風挽留到:
“那就再喝一杯?!?
可陳玄搖搖頭,又露出了他釋懷的笑容:
“不用了,喝過就好了,再喝也只是喝的回憶?!?
重新看向張啟風,陳玄鄭重的囑咐道:
“我走之前,就已經(jīng)跟孔正城長說過卸任的事情了,并且跟他舉薦了你?!?
“啟風,我走了之后,負責人這個位子大概是你的,你也有能力去坐這個位置,即便不是你,那也請你幫助新的負責人,管理好鬼機關(guān)?!?
“現(xiàn)在的一切計劃都是權(quán)宜之計,只有人類本身強大起來,才是真的強大,而這希望,全都放在鬼科技上?!?
“經(jīng)此一去,我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畢竟這是我當初承諾過的——”
“我會成為第一批去嘗試銷片計劃的受害者?!?
陳玄繼續(xù)說道,每一句話他都說的很認真:
“實驗是要進行的,我很慶幸,這一次的實驗不是在戰(zhàn)場上執(zhí)行,而是能真正的作為一次實驗。”
“這意味著這就是一次普通的實驗,哪怕失敗了,對世界也不會有太多影響。”
望著張啟風仍舊惋惜的眼神,陳玄卻是笑了,他沒想到居然能得到張啟風的這般挽留。
最后張啟風祝福道:
“我攔不住你?!?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祝你成功了,當你踏出這一步,無論結(jié)果對與錯,你都成功了。”
“我就以好友之名,祝你一路順風?!?
“再見。”
陳玄最后離開了鬼機關(guān),這是他最為輕松的一天,放下了一些東西,又拾起了一些東西。
這或許是最不負責任的一個舉動,身為鬼機關(guān)的負責人,身先士卒,犧牲情懷,這是不理智的。
可現(xiàn)在局面暫時穩(wěn)定了,唐城確實可以尋找一個更有經(jīng)驗,更有大局觀的人員去負責統(tǒng)籌事件。
想起當初,陳玄臨危受命,接受這個位置,是為了穩(wěn)固道仙帶來的社會風波,當時這個位置代表著責任,代表著希望。
可沒人敢上,誰敢承擔這個責任?誰敢承擔這個希望?
沒人敢,所以陳玄硬著頭皮上了。
別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來做,別人不愿意提的方案他來提。
他盡力的在扮演這樣的一個角色。
陳玄又想到了當時在醫(yī)院時,劉梅對他進行的質(zhì)問——
他是不是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當時陳玄確實急了,跟劉梅爭執(zhí)了很多,他不希望自己矯揉造作的想法被她洞穿,這是陳玄給自己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線,他所提出的諸多沒有人性的方案,是出于公正,是出于道理。
可劉梅說的是對的。
他就是這么想的。
誰不想當英雄?
他也想提出大家都期望的結(jié)果,筆仙里全部人都獲救,去研習道仙經(jīng),去碰撞鬼,去戰(zhàn)勝鬼。
可理想救不了水火。
陳玄提出的始終是最壞的情況,如果他是錯的,那就證明局面還沒到最壞的時候??商热羲菍Φ?,那就是危急存亡之際。
屆時他會當這個壞人,去推進這個計劃。
就像林峰當初在會上強烈的反駁陳玄,陳玄也在唱這個世界的反調(diào)。
道仙風靡時,他非要抵抗。
馭仙計劃公告時,他就要去銷片。
這世界總要不同的聲音。
不過......今天不一樣。
這一次,陳玄不是為了兜底,而是為了更進一步,最壞的情況沒有發(fā)生,那么就要去做最好的打算。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最關(guān)鍵的原因。
做過壞人,即使有天大的緣由,那也是壞人。
壞人是要贖罪的。
陳玄坐上了飛往山海關(guān)的飛機,這個信息只有張啟風和孔正兩人知道。
飛機飛行,手機進入了飛行模式,陳玄望著窗外,望著白云,望著玻璃里的自己。
這一程,他要為自己之前犯下的罪孽減輕半分。
他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
......
飛機起飛,陳玄的手機便進入了飛行模式,這次飛行持續(xù)三個小時,他卻沒想到,在這失聯(lián)的三個小時里,原本平靜的局面,再次被打破了。
這件事情必須從夏國的布局說起。
濱城左鄰上城,右涉旦城,下接元城,元城之下是吉城,吉城往下是武城,而武城是北方最靠南的城市,間隔著山海關(guān),與南方的揚城毗鄰。
八天前由于事發(fā)突然,濱城的人蛛輕易的入侵了元城,但在后續(xù)的馭仙計劃發(fā)展中,在入侵吉城的時候,人蛛被擋了下來。
當時進攻吉城的人蛛并不多,與濱城的人蛛一般無二,準備充分的吉城自然守住了。
可誰都沒想到,七天之后......正是道仙經(jīng)大成的時候。
而就在第八天,在陳玄于空中飛行的時候,地面上,一批新的人蛛蜂擁而出,朝著吉城蜂擁而來,頃刻間,便將吉城的道仙信徒覆滅,連道仙虛影都沒打出來。
于此同時,淪陷的旦城也正式第二次爆發(fā),成百上千的人蛛從城市里源源不斷的涌出。
而這......正是放大鏡的理論在奏效。
每一個淪陷的城市,都是常理之外的放大鏡。
而且這些人蛛,極大多數(shù),都朝著未入侵過的南方地方?jīng)_去。
人蛛進入的新的城市,短暫的扎根,又再次出動。
短短的幾個小時里,人們甚至以為這本就是簡單的一次清理道仙信徒,可沒想到,這卻是足以覆滅城池的......
鬼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