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結束,巫女拎著沉甸甸的神樂鈴下了舞臺。
人群又開始喧鬧起來。
未原看著夕夏,臉上浮起一絲微笑。
“去看看那位巫女吧。”夕夏的臉上也浮起了一絲笑容。
“嗯。”
到了后臺,剛剛還在努力的巫女已經放下了神樂鈴,正不拘小節地坐下休息著。
見到二人來,巫女忽地端正起來,用有些刻薄的語氣說著:“有什么事?沒有就快出去!”
“貿然打擾十分抱歉,但您的神樂舞實在令人欽佩,不知我們能否知曉您的姓名?”夕夏不急不慢地說著,眉眼彎彎,禮貌性的微笑就掛了上去。
“千原結音,”結音并沒有擺出什么好臉色,“知道了就趕緊出去吧,就算是有什么問題想要請教我也是沒有意義的。”
“畢竟,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就是這么大。”
“我知道了,”夕夏轉身就走,走到門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說道,“結音,這之后也請多多指教!”
然后帶著發自內心的微笑離開了后臺。
余下結音呆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隨后才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什么人啊!什么之后也請多多指教啊......!”
等離開走了一段距離之后,未原詢問道:“您......你認識她?”
“是,”夕夏點著頭,“巫女大人......姑且算是認識,好像是遇上了棘手的事情呢。。”
“不過她看起來并不認識你。”
“嗯,是嗎,是這樣啊,啊哈哈......”夕夏打著謎語,并沒有要告訴未原的意思。
但未原其實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為夕夏調查過的事情他也大致不差地查了一遍。
所以,大致情況他都知曉。
結音有一個婚約。
一個非常非常好,非常非常讓人艷羨的婚約。
但是,結音并不滿意這個婚約,一直想要退掉。
“之后的花火大會,您也會去看吧?”
“......會去。”夕夏說著,卻看向了遠方。
遠山盡染墨色,閃爍的星星蔓延到天際,銀河橫鋪在其中。
溫柔的微風輕輕吹拂而來,樹葉沙沙作響。
其間蟬鳴聲陣陣,一段又一段,似乎在闡述著悠久的夢。
手被輕輕牽起,夕夏轉頭望向了身旁那人,只見他微笑中,眼中倒映著她的身影。
視線不由得閃躲開來。
但那一剎那的溫柔已被烙印在了她的心底。
那是無比無比的溫柔,卻又仿佛烈火一般,熾熱灼燒著她的內心。
夕夏明白,她該回以一個同樣溫柔的笑容。
但是她做不到。
所以,只是任由時間流逝,直到未原溫柔卻又強忍著失落的聲音響起。
“走吧。”
煙火點亮半片天際,一朵朵綺麗的花火轉瞬即逝,只余下最美好的模樣深藏在人們心底。
夕夏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這一剎那的美好。
指縫間劃過花火的余燼。
“吶,明年也會一起來的吧?”
“嗯。”
然后,剎那花火歸于寧靜,漫漫長夜終至于此。
懷抱著期待的人,站在窗前,對著夜空伸出了手。
繁星閃爍,銀河為綴。
從那指縫中,月光劃過,落在了未原臉上。
許久許久,未原放下手,笑了笑,轉過身,隱入黑暗之中。
自梅雨過后,天便不再輕易下雨。
每一天都是晴天,這讓人容易高興起來。
“怎樣?這局是我的勝利,”夕夏笑著,將手中的棋子放下,“將死。”
“您......你很厲害。”未原笑著,認下了這場勝負。
“再來一局。”
“說起來,你很喜歡玩這種棋牌游戲。”
夕夏愣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嗯。”
因為那個人......繪里奈......
繪里奈的棋藝十分高超,她跟著繪里奈學了不知多久,也始終沒法贏她一局。
不過,夕夏認為,現在她應該能贏了。
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散去。
“您......你可以教我嗎?”未原突然出聲,打斷了夕夏的回憶。
“可以。”
“一直讓您教我真是很抱歉......謝謝。”
“沒有那回事,”夕夏平靜地看著棋盤,“比起我能教你的東西,你能教我的東西更多。”
“您有想要我教您的東西嗎?”
夕夏搖了搖頭,說:“沒有,但可以答應我的另一個請求嗎?”
“當然可以。”
為了夕夏,未原什么都可以做。
沒錯,與有所顧忌的遠里不同,無論是怎樣的請求,只要是夕夏提出的,他一定會努力完成。
夕夏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她有些復雜地笑著,起身前往自己的房間,出來時,手邊多了一件東西。
是竹笛。
“聽說你很擅長吹笛子,可以為我吹一段嗎?”
竹笛是父母唯一的送給她的禮物,似乎是在她還沒有記憶之時收到的。
所以,她一直好好保存著。
不過,夕夏不明白為什么父母會贈予自己這樣的一個竹笛。
明明他們對自己沒有任何關心不是嗎?
“好。”
悠揚的笛聲彌散開來,仿佛要蔓延至天邊。
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祈求著關注的自己所在的夏天。
淚水流淌而下。
此刻,她才幡然醒悟。
她所祈求的一切最終都失去了。
而且,是她親手造成的。
“如果我希冀的一切終將落空,那么......”
就讓我親手埋葬自己的希冀。
笛聲戛然而止,未原望著夕夏,詢問道:“您......你剛剛說了什么嗎?”
眼中盡是擔憂。
夕夏微笑著回答道:“沒什么。”
“嗯......”
窗外忽然下起大雨,嘩嘩啦啦的雨聲透過窗,傳入二人耳中。
夕夏走到窗邊,靠著窗看雨。
未原走到她身邊,也看起了窗外大雨瓢潑。
隨后,未原將視線轉到夕夏身上。
夕夏專注地看著窗外大雨,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沒有察覺到未原的視線。
“下雨了呢。”未原又看向窗外,只見緋紅花枝在雨中顫抖著,不時灑下幾朵落花。
“嗯。”
“下雨了。”
“總有一天......”
“未原,你了解花嗎?”
“花?”
“嗯,美麗的花,樸素的花,凋零的花......花,總是有許多意義。”
“但我認為,去除賦予其的含義,方能窺見其本質。”
“為什么?”
夕夏輕輕笑了笑,沒有回答。
窗外驟雨傾盆,不過須臾,陽光便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