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夾著雪花，抽打在瑞克的身上。他縮縮脖子，彎下腰，將劍上的血在雪地里擦干凈。

在他身旁，克拉拉扯緊皮襖，喃喃地詛咒著天氣。

風雪很快掩埋了地上的腳印，不多會兒也會掩埋地上的尸體。

“我殺了伯爵的妻子，”瑞克告訴克拉拉，“這幾個騎士追了我一路，看來是在等這個機會。”

他暗自慶幸有克拉拉在，不然躺在地上的尸體就是自己。當人們看見一具無頭尸體會想到這是誰？

失鄉騎士一定會割了他的頭回去交差，而不是整個人綁回去。女妖死了，他們要肉沒用。

可憐的騎士啊，瑞克想，愿你的靈魂在冰雪下安息。

他禱告完畢，手腳也凍僵了。他站起來去看克拉拉，發現那雙眼睛在審視自己，好像在審視囚犯。

他曾經看過她這樣看著自己，然后就被提審了。

克拉拉面色凝重，她不知道瑞克說的“殺了伯爵的妻子”是什么意思。她站在雪地里，怔怔地看著他。

沒人知道她此刻的想法有多復雜，女人就好像在看風中的虛影，雪花讓他看上去那么不真實。

瑞克輕笑。

“怪我沒說清楚……”他把前因后果全解釋了一遍，克拉拉這才明白，瑞克殺的是羅剎女妖。

她松了一口氣，拉上面罩，掩飾自己的失態。

雪花在風中旋舞，風雪越下越大，眼看暴風雪就要來了。他們需要找個地方躲避該死的惡天氣。

“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躲避暴風雪。”克拉拉說道，那地方是她的庇護所，就在不遠處的山洞里。

“快走吧！”瑞克早凍僵了，他現在急需火堆取暖。

他們望著一座山丘走，走了差不多一小時，才跨越這片白茫茫的雪地，最后來到一塊巖石下方。

洞穴藏在白雪覆蓋的地下，需要從挖出來的洞口鉆進去。克拉拉先打了個樣，瑞克緊跟著也爬進去。

里面有營火，溫暖的熱氣讓瑞克的臉都癢了起來。

“唔——”

他在暖烘烘的石頭上坐下，屁股很快冒出一絲水蒸氣。克拉拉給他端了一杯茶，他道謝后接住。

“你呢，”瑞克聞著茶香問道，“為什么來這里？跟查案有關嗎？”

“不是的。”克拉拉說。

她脫下靴子，襪子已經全濕了。她開始擺弄靴子在火堆旁烤火，那雙白晃晃的腳，令人看著眼饞。

男人總是喜歡看女人，越喜歡越看不夠。在藍星，再白的腿他也看膩了，在這里卻是一種奢望。

他偶爾瞥一眼火苗，不敢看得太放肆。

洞穴里的煙氣比較重，好在高度足夠，不會太嗆人。他們安靜地聽著營火劈了啪啦地響。

幾分鐘后，她再次開口了，把文森特街18號的石頭，還有遇到梅根太太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瑞克聽到梅根太太提出交易，起初嚇得差點跳起來，可當他得知克拉拉沒有答應，又安穩坐了回去。

他啜飲著茶，隱藏內心的不安。

“這就對了。”他說，“不要答應梅根太太任何事。與她做交易，落不了好果子吃。”

“你好像很了解她。”克拉拉說。

“我在她手底下做過事，了解她也很正常。”

“我覺得你有事瞞著我。”克拉拉赤著腳走過去，在瑞克身邊坐下。“瑞克，你應該跟我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

“不，你沒有。”克拉拉說，“我有女人的直覺。梅根太太和你有交易，你沒有履行約定，所以她在找你。”

這個女人真厲害，瑞克暗想，額頭已經出汗了。

“沒有的事。”他搪塞道。

他猶豫要不要說“契約”的事。就算不說，他至少該告訴她梅根太太是黑巫師，好讓她多加小心。

話推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

克拉拉看了一眼瑞克的靴子，雪花已經融化，打濕了靴面。她伸手解開靴帶，幫他脫了下來。

他的腳一接觸到熱浪，立刻冒起了陣陣白煙。

兩個人光著腳烤火。

腳對于爬山的人來說太重要了。如果腳泡壞了走不了路，無論上山還是下山都將變得困難。

“你穿的是騎士的服飾。”克拉拉終于發現了。

“嗯，”瑞克點頭，“我逃命時改了名字……現在以一名騎士的身份，加入了騎士比賽，爭奪繼承權。”

“凱隱斯堡？”克拉拉說，“所以你也和那些騎士一樣，為了爭奪權杖才來到這里的？”

“是啊。”瑞克說，可是他沒有進一步說明來此的真正目的。他想要進入那座城堡，想要進去看看。

“那我們就成了競爭對手。”克拉拉開門見山地說，也不再隱瞞了。她也是為了權杖來的。

“吉恩大小姐也想要那座城堡？”瑞克吃驚地說。

據他所知，克拉拉的家業頂的上巴德爾區半邊天。怎么著也用不著大小姐親自出來另謀生路。

況且，貴族流行聯姻，通過婚姻綁定利益，這樣他們的貴族特權才會穩固，一代一代傳下去。

瑞克可以想的到，雙子城大大小小的貴族，想要娶吉恩小姐的騎士，排隊大概能排進海里。

“我有我的理由。”克拉拉點到為止，不想透漏太多，“好了，咱們說開了吧，我想讓你幫我拿到權杖。”

“我也需要！”

“事成之后，權杖歸我，城堡歸你。怎么樣？”

瑞克琢磨了一下，這是好主意。克拉拉肯定不缺錢，自然看不上城堡。至于她為什么要權杖，現在無法得知。

瑞克不在乎什么權杖，那可能是一件超凡物品。超凡的價值和錢比起來，還是錢更實在一些。

“成交。”

他伸出右手，克拉拉也伸出手，兩人握手達成交易。

初步達成共識后，瑞克也有自己的小團隊了。他知道進入冰雪峽谷后，其他騎士團一定會想方設法除掉競爭對手。有了克拉拉，他又多了幾分勝算。

克拉拉是神槍手，他是巫師，兩人雖然不搭調，可湊合著也能行。況且冒牌騎士也是騎士。

騎士有了劍盾，可以負責吸引注意力，克拉拉百步穿楊解決對手，配合還是能打的出來。

“你有計劃嗎？”瑞克問克拉拉，他是一點計劃都沒有。

克拉拉頓了頓才說：“我知道一條路可以上山。”

“哦！”瑞克驚訝地坐直了，“事不宜遲，我們得盡快動身。好多騎士還在后面，馬上就到。”

要是讓葛孚雷碰上，恐怕會被他派人跟蹤。到時候，既暴露了上山的路，也會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

“急不得。”克拉拉指著外面說，“暴風雪過去前，我們哪兒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