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的表情還沒有還原,救護車就哭泣著進人醫院的大門。
正在嘴里咕噥著的“爸,媽”還沒有噴出門牙,就直接咽回去,幾個人就跟著救護車的屁股后面,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向急診樓。
救護車剛剛停穩,前邊的車門就打開了,醫護人員首先跳下車,緊接著抬出一副擔架,路彤公司的同事也緊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著進人急診室。
老媽看到擔架上的路彤,早就忍不住了,開始哭天抹淚地,又是叫,又是哭......
這要放在平時早被路雅制止了,現在哪里還顧得上這些,任由著老媽在哪里扯開嗓子嚎叫。
壓抑了這么久的恐懼,在聽到哭聲的那一刻,堡壘一下就被沖垮,眼淚像決堤的小溪,不在受任何控制的流下來。志遠三步兩步趕到擔架的旁邊,伸出手緊緊地扣住對方有些冰冷的手指,生怕再也握不到它。
只有路雅還能保持冷靜,她指揮著家人完成了,醫院規定的流程。
在給病人進行檢查的間隙,公司的陪同人員,找到當事人家屬,并針對當時的情況,對家屬進行了簡單的介紹。
原來是路彤跟的一個項目辦的很紅,很火,很有宣傳力度。公司為了宣傳,才舉辦了大型的活動。路彤也算是此次活動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人也是忙的腳趾頭,找不到腳后跟。在活動現場氣氛相當活躍,互動環節更是斗志昂揚,就在活動即將結束的時候,路彤不明原因突然暈倒了?,F場的工作人員初步判斷,太陽暴曬引起的并發癥。因為著急大伙什么都沒有想,就撥打了急救電話,事發的原因還要等本人,恢復正常以后,在做詳細的調查。
要不是老伴死死地拽著老媽的胳膊,她已經和公司的人扭打在了一起,因為被禁錮著,只能跳著腳,把嗓子用到最高音,沒有喊幾嗓子就破了聲,但依然啞著嗓子在喊:“公司的人都死光光了。把人搞成這樣,一定得給個合理的說法?!辈坏屏寺?,最后只有身邊的人才可以聽到,發出的聲音就像一臺壞了的風扇時斷時續。
公司代表看到這樣的陣仗,那里還敢近前解釋,唯恐遭遇不測為公司殉職,又不敢躲得太遠,萬一家屬反了下邊的工作就更不好開展了,那他就得考慮在公司的去留了。最后也只能站在老媽兩米處地方解釋:“公司人員比較少,每個人一個點。事發比較突然,誰都不能提前預知?!惫九阃藛T吳巖也是深表歉意:“在來的路上,已經給公司做了匯報,公司也表示,一定要讓本人及家屬滿意?!睍r刻準備著老媽一旦掙脫,自己應盡快躲閃,現在家屬都在氣頭上,把自己誤傷了只能自己受罪,自己可不想在醫院里直接被打骨折了。在關鍵的時刻,吳巖發現自己居然也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神功。
聽著公司人員的解釋,看著滿嘴唾液亂飛的人,志遠第一次感到了心煩,更多的是心不在原點上,他的心思時刻注視著急診室的門。
在送檢測化驗的路上,第一次,志遠破天荒地在醫院迷路了。他的心一直在路彤的身上,滿腦子想的也是路彤,當發覺走到陌生的地方的時候,等站定仔細辨別方向的時候,才明白自己的心思根本不在這里,心墜在那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強行把自己的思維拉回來,去找那條他一步都不想離開的走廊。
志遠的腳像走在沼澤地里,用力抬了幾次,腳都紋絲不動地站在那里,他生平第一次想嚎啕大哭,但害怕別人會把他當成精神病患者,他機械地看向穿梭的人流,無奈地咽下一口唾液,也把剛才想發出的聲音一并吞下去。他無力地靠在墻角,手無意間碰到了手機,他像抓住了一線希望一樣,手指迅速地滑向標注“父親”,當他聽到父親,溫和,厚道的話語的時候,就像春風佛開了心房。他知道就是想給家里打一個電話,就是想聽聽親人的聲音,不需要說太多的話,這就是家人給予的力量。他的心頓時不在膽怯,腰桿一下子挺直了,聲音也變得明快了,簡單地說了路彤的情況,就掛斷了電話。
公公掛斷了電話回味著,平時兒子很少跟自己打電話,一般都是打給媽媽的,今天怎么了?雖然說的很輕松,但他能感覺到兒子的緊張,擔心和焦慮。他更清楚現在兒子最需要的是陪伴。一顆渾濁的淚滴落,在不經意間兒子就長大了,心里有了割舍不下的人了。
放下電話公公就命令婆婆趕緊去醫院,把志遠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說給了老伴。婆婆聽了以后出奇的冷靜,舉例說出了不能現在就去的N個原因。
聽著婆婆的話,公公想起了婚禮當天,兩位親家爭吵的場面,心里懷著對兒子的愧疚,也只能搖頭作罷,他現在知道醫院里人的心情,他也知道老伴出現在醫院的樣子,他不想在那樣緊張的氣氛里,增加不和諧的氣氛。
看著一沓子的檢查單吳巖有些心虛,不就是一個高溫中暑的征兆,至于開出這樣多的單子。他還沒有真正弄明白公司的真正想法,他想到自己應當勤匯報,勤請示。及時洞察公司的動態,不然自己吃力不討好,自己以后還憑著公司吃飯呢,現在自己領的差事,辦好了公司受害人都滿意,不過一般的情況下好像不是這樣,那要看這家的家屬是不是講道理,公司又舍得出錢那事情就好辦了,現在兩邊都不能得罪,都的供著陪著笑臉,現在還不是拉下臉的時候,他現在是一個傳話的工具,傳的好了兩邊都高興,傳的不好就成了風箱里的老鼠。
志遠站在急診室的門外,眼睛呆滯地盯著那扇緊閉著的門,現在的他什么都不想說,什么都不想做,兩眼目視著那扇電動門門,無數個小聲音在心里祈禱著:“一定要好好的,平安地走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