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一個夏天。

牟奇中和手下幾個人大的研究生，坐在京城沙溝的樹蔭下吃白蘿卜燉豬肉。

他突然問這些研究生一個古怪的問題：

大家都蓋商品樓，現在有兩個選擇：

一是挖個淺坑馬上蓋樓，二是挖個深坑蓋摩天大樓。

前一種你蓋到五六層就蓋不上去了，發不了大財。

后一種你樓還沒蓋好，別人的已經賣出去了，你投錢又多又失了商機，你們選哪一種？

一眾碩士相覷無言，沒一個人能說出答案。

牟奇中隔半餉，自己揭秘：

怎么蓋不是問題，關鍵是在哪里蓋。

在鷹醬，你要挖深坑；

但華國講安定團結，你要選第一種。

先挖淺坑，但是沖著摩天大樓去蓋。

你蓋到七八層就搖搖欲墜。

別管！接著蓋，因為有人比你還著急。

有關部門擔心樓倒下砸著別人，會日夜替你挖溝、打樁。

最后你大干快上，摩天大樓一氣呵成。

有人幫你把地基加固了。

這就是牟奇中和周方宇分手前，說給他聽的故事。

這是多么“可怕而深刻”的認知。

周方宇不得不承認。

在“華國玩法”上，牟奇中懂得確實遠遠比他多。

…………

6月 15日上午 9： 40。

一周前。

周方宇和牟奇中在昆侖飯店簽下了投資合同。

一周后的今天。

在一架由京城南苑機場飛往深城寶安機場的波音 737商務艙內。

周方宇和牟奇中并排坐在一起。

三天前。

華國環宇投資公司正式成立。

隨后周方宇雇傭了一名律師，替自己前往北影廠，洽談《甲方乙方》合作投資的事情。

一天后。

雙方就順利的簽訂了電影合作投資協議。

緊接著。

南德集團向環宇投資公司的賬上。

轉入了 1000萬現金。

即便周方宇現在暫時只能動用其中 300萬。

卻依然給他這次香江之行，帶來了極大的信心和底氣。

但原本應該意氣風發的周方宇。

此時卻感覺有些頭疼。

只因坐在他身旁的牟奇中，此時正不停數落他的“敗家”行為。

“小周，啷個你在昆侖飯店吃飯的時候，都曉得要節約。買個飛機票卻大手大腳，連商務艙的票也敢買了？”

周方宇無奈解釋道：

“牟總，這次我們在香江的任務很重，一到地方就要馬不停蹄地去證券交易所開戶，組建操盤手團隊。”

“還要在一周內，在暹羅、新家破、馬萊、非禮賓、印泥、倭國、棒子等國開通至少上千個分支賬戶。”

“所以，我們在飛機上必須要休息好，以免到了香江，沒有精力工作。”

牟奇中雖然心里認可了周方宇的說法。

但嘴上卻依然抱怨道：

“那你和羅律師坐商務艙不就行了。我和小夏又不懂金融投資，我們兩個坐經濟艙，也能省下兩千多塊呢！”

周方宇聽到這話，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牟奇中大方起來，大方到嚇人。

摳門起來，也真摳門到家了。

自己坐在商務艙“享福”，讓投資人坐在經濟艙“受罪”？

他真要敢這么做事，以后誰還敢和他合作？！

但周方宇也理解牟奇中心里的執念，只能勸道：

“您和夏助理雖然不懂金融投資。但到了香江，也需要四處奔走聯系各種人脈，為環宇投資公司提供足夠的信用保證，盡量讓香江的銀行批給我們更高的投資杠桿倍數。”

牟奇中點了點頭。

接受了周方宇的解釋，不再糾結商務艙的事情。

但他很快又湊在周方宇耳邊，小聲問道：

“小周，你請的這個羅律師是什么來路？每月給他 5000塊？！好家伙，他一個人的工資，能養 5個大學生了。”

周方宇神秘笑道：

“這位羅律師是土生土長的香江人。他 91年考入人大法學系，剛畢業就單槍匹馬在京城建立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有他做我們投資公司的法律顧問，在香江很多事情會好辦很多！”

牟奇中聽了這話。

閉目沉思了一會兒，很快就猜到了“羅律師”的來歷。

在香江的名門望旺族中，有一個羅氏家族名聞遐邇。

該家族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特點，就是家族成員大多是執業律師。

香江是個法務社會。

作為香江歷史最悠久的律師家族，羅氏家族在香港政壇上的地位迄今無人能出其右。

羅家人曾先后出任立法局、行政局議員。

他睜眼看向周方宇，感嘆道：

“你這娃兒硬是要得！這種人你也能找出來，用作自己的助力。要不是我堅信馬克思唯物論，都該把你當成修成人形的千年老妖了。”

講完這句話，牟奇中什么都不問了。

舒服地躺在寬大的商務艙座椅上，不到 3分鐘，就“呼呼”大睡起來。

周方宇看到他能這么快就入睡。

心里忍不住感慨：

如今這種情況，牟奇中還能做到說睡就睡。就這種心理素質，一般人可能永遠都學不來。

…………

6月 16日中午 11： 45。

5名身穿統一工裝的男人。

1名身穿名貴西裝、律師氣質極重的男人。

全都跟在一個器宇軒昂、俊朗無匹的年輕人身后。

急匆匆走進香江聯合交易所（港交所）大廳。

他們的到來，沒有吸引大廳里任何人的注意。

放眼望去。

無數紅馬甲坐在一臺臺交易終端前，快速敲擊著鍵盤。

攢動的人潮擠在電子大屏下，瘋狂嘶吼著股價變化。

此起彼伏的電話聲震耳欲聾……

看著眼前這如《大時代》最終決戰一般熱鬧的場面。

周方宇攥了攥手中一沓交易賬戶開戶資料。

看向自己身后這個由 5名新人操盤手組成的團隊。

忍不住嘆了口氣。

今早 9點整，通過羅湖口岸到達香江后。

牟奇中立馬就拜訪了老朋友——香江中金公司董事長王琦山。在對方的熱情幫助下，才順利辦理完所有港交所開戶的資料，勉強湊出這樣一個團隊。

緊接著，他便帶著羅律師，還有 5個中金公司新招錄的普通操盤手來到了港交所。

牟奇中帶著夏綜薇，去拜訪他在香江商界和政界的朋友。

雖然對手下這些操盤手有些不放心。

但周方宇知道。

此時他在香江就是個無名之輩。

能組建起這個團隊，全靠牟奇中的人脈和名氣。

等他在東南亞金融市場大賺一筆，震動整個香江之后。

再考慮重新組建一個精英團隊不遲。

想清楚這些。

周方宇不再耽誤時間，對身旁的羅律師道：

“羅耀祖律師，請您拿上這些資料去找交易大廳的經理，盡快開通環宇投資公司在港交所的交易賬戶。”

羅耀祖非常職業地微笑道：

“沒問題，我這就去辦！”

說完，他接過周方宇遞來的資料，轉身向大廳咨詢臺走去。

周方宇轉頭對身后操盤手中，年齡最大的一人，吩咐道：

“王志東，你帶上江晨。把這 300萬人民幣，全部匯兌成美元，然后存入環宇投資公司在工商銀行香江支行的賬戶。”

說完，他掏出提前備好的 300萬現金支票，遞給王志東。

王志東有些猶豫，用生澀的港普問道：

“周生，這些錢您是想通過正規渠道匯兌，還是通過地下……”

周方宇立馬抬手，制止道：

“停，后面的話打住。這些錢必須通過正規銀行匯兌。”

王志東勸道：

“周生，正規銀行匯兌，最低要收 23%的手續費。”

聽到正規銀行要收 23%的手續費，周方宇的心都在滴血。

什么都沒干， 300萬就變成了 231萬。

按照當下的國際匯率計算，最后只能兌換 27.3萬美元。

但周方宇咬著牙也要選擇正規銀行。

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干出的事情，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力和轟動性。

到時候，必然有無數大人物查他的底。

現在為了省一點跨境匯兌的手續費，將來被被人抓到把柄，將他一波帶走。

那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不管多少手續費，就找正規銀行。”

周方宇咬著牙吩咐道。

王志東點點頭，不再多說，接過現金支票轉身去忙了。

周方宇揉了揉太陽穴。帶著剩下 3名操盤手。

以 3000文港幣一個周的費用，租下了一個擁有 3臺電話、 3臺交易終端計算機、 2套沙發、一個茶幾的獨立交易間。

這種獨立交易間曾經是香江各大券商專用的房間。

但隨著 1996年港交所推出自動對盤及成交系統（ AMS），可對外連接證券行的終端機，令交易不再局限于交易大廳。

在交易大廳出市的券商代表數目逐年減少。

因此周方宇才這么容易能租到一間。

接下來一個月。

他所有的時間，都將在這不到 40平米的小房間里度過。

而他所做的事情。

必將在整個東南亞，掀起一場驚濤駭浪。

…………

6月 20日夜 9： 22。

港交所二樓某個獨立交易間里。

周方宇不顧形象地躺在沙發上。

再無初到港交所時的意氣風發和器宇軒昂。

反而滿臉疲憊和困意。

他旁邊那套沙發上，此時還躺著 3名操盤手。

和他一樣，正滿臉疲倦地閉目養神。

過去的短短五天里。

他帶著 5名操盤手，完成了在港交所、紐交所、倫敦交易所、法蘭克福交易所、東京交易所的開戶工作。

同時，還在東南亞所有目標國家，開通了大大小小上千個不同券商的不同賬戶。

這些工作耗光了他和 5名操盤手的全部精力。

因此，他們如今才會這樣狼狽。

就在這時。

另外 2名操盤手提著大包小包的外賣推門進來。

周方宇強打起精神，坐起身，招呼道：

“大家快起來吃飯，吃完了就回去休息，明天我們還有很多事好做。”

沙發上的 2名操盤手掙扎著坐起身。

6人擠在面積不大的茶幾上。

就著絲襪奶茶吃起了叉燒飯、豬排飯、炒河粉。

等吃的差不多了。

周方宇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過來。

“這幾天辛苦大家了！等下周的投資操作結束了。 7月 1日那天，我給你們每人包一個超級豐厚的紅包，犒勞你們！”

他的話瞬間讓房里的操盤手們嗨起來了！

“好耶！”

“周生，你好靚仔啊！”

“周生當然靚仔啦！還用你說？！”

等幾個操盤手歡呼結束后。

周方宇繼續說道：

“明天后天是周六周日，希望大家好好休息。順便認真研究一下我給你們發的這張曲線圖。下周一開市后，你們要嚴格按照這個曲線圖，跟著我全力做空泰銖。”

說完，他將提前畫好的一周內泰銖匯率變化曲線圖。

遞給 5名操盤手。

“記住，你們是簽過保密協議的，曲線圖的內容絕不能外協，否則你們就等著吃牢飯吧！”

周方宇警告了這些操盤手一句。

正打算回酒店和牟奇中見一面，聊聊下一步的投資計劃。

就在這時。

5個操盤手中，最年輕的趙德賢突然開口了。

他指著手中的曲線圖，大聲質疑道：

“一周內，泰銖和美元的兌換比例降到 28： 1？！這完全就是胡鬧！我絕不能看著你這樣胡亂投資。今晚，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報告給牟總！”

周方宇轉身看向趙德賢，笑道：

“沒想到，這么久才有人跳出來，讓我也能好好體驗一下裝逼打臉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