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 6月 8日。

清晨 9點 05分。

周方宇放下手中的鉛筆。

看著桌面上一大摞已被寫滿文字、畫滿曲線的白紙。

他雙手向上，抻了長長的懶腰。

打出一個滿足的“哈欠”。

王進松拎著剛從早市買回來的豆漿、包子推門而入。

把早餐遞到周方宇手上。

一邊翻看桌上那摞白紙，一邊驚訝道：

“好家伙，寫了這么多，你這是熬了一整晚上沒睡啊？”

周方宇一邊往嘴里塞包子。

一邊被燙的“呼哧呼哧”直吐白氣。

坑坑拌拌答道：

“我沒…沒熬夜，睡…了… 8… 8個多小…時呢。”

王進松震驚道：

“嚯……你這效率夠高的啊。”

周方宇心里偷樂：

我會告訴你，咱其實是個有外掛的男人嘛！

周方宇從昨晚 9點開始寫這些東西。

一直寫到凌晨 1點。

感覺累了，就回現實世界睡了一覺。

睡夠 8個小時后。

穿回來一直寫到早上 7點。

這才把他計劃中。

所有需要從現實“搬”到這個世界的東西全部寫完。

在王進松看來，周方宇只寫了 4個多小時。

其實他整整寫了 12個小時。

這效率不高才奇怪了！

“哎，你寫的這個《甲方乙方》拍攝預算、拍攝方案，我能理解。后面這些鬼畫符一樣的東西是什么啊？”

王進松一邊翻看桌上的曲線圖，一邊滿頭問號的問道。

周方宇呵呵一笑。

這些曲線圖上標注的，全是金融專業的英文縮寫。

王進松看不懂很正常。

看到王進松盯著曲線圖，滿臉的好奇和求知欲。

周方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高深莫測”地問道：

“你知道什么叫‘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嗎？”

王進松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弄懵了。

他琢磨了半天。

才發現自己又被耍了。

對著周方宇胳膊就是一拳，沒好氣道：

“你擱我這兒背《孫子兵法》呢！說人話！”

周方宇揉了揉肱二頭肌，笑道：

“人話就是：這些曲線圖是我用來賺大錢的。很快我就能豆漿喝一杯、倒一杯，包子吃一個、扔一個，電影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說著，他還喝了一大口手中的豆漿。

表明自己“說到做到”的決心！

王進松哪會信他這種“鬼話”，調侃道：

“嚯！哪天周爺您要真的闊了，可千萬別忘了我這個窮兄弟。我這兒提前給您打千了。”

他嘴上說著“打千”。

其實半點彎腰的意思都沒有。

周方宇卻順“桿兒”就爬，滿臉“謙虛”地擺手道：

“也不用你給我打千。你先借我 11725塊，三個月內我保證還你 3萬。怎么樣？夠朋友吧！”

聽到周方宇要借錢。

王進松突然飛起一腳，踢在周方宇的屁股上。

一邊踢，一邊罵道：

“我都沒聽說過，借錢還能有零有整的？你個臭小子，天天就盯著我存折上這點老婆本是吧？！借的這么精準。”

周方宇也不“狡辯”，只是嘿嘿一笑，問道：

“你就說，借不借吧？”

王進松“氣呼呼”沖出次臥。

沒過一會兒。

就從旁邊的主臥拿回來一厚沓“四頭”。

把錢拍在周方宇手中。

他無奈道：

“算你小子運氣好！這 1萬塊是我前天才取出來，打算今天給你嫂子買金項鏈用的。”

“剩下那一千多，你也別惦記了。我總要留個應急錢。這 1萬塊就便宜你了！”

周方宇沒想到王進松如此爽快。

問都不問一句。

就把這么大一筆錢借給自己。

他緊緊握住手中的 1萬塊錢。

心中熱乎乎的，有無數話想說，最終只吐出一句承諾：

“老王，茍富貴不相忘。 3個月內，我必還你 3萬塊。”

王進松也沒當真，笑道：

“行，那我就等你 3個月。”

周方宇點點頭。

把手中的豆漿一口氣喝完。

把桌上的曲線圖和方案，還有剛借來的 1萬塊錢。

全都收進提前準備的背包里。

將背包緊緊綁在胸前。

然后，義無反顧地走出了房門。

“哎，這么早你去哪兒？這包子還沒吃完呢！”

房里的王進松追問道。

門外傳來一句：

“包子留給你吃吧。我今天先要抓只‘座山雕’，還要降頭‘紙老虎’。才能賺錢還你啊！”

王進松被這話搞得哭笑不得：

“這說的都是些什么啊？”

周日上午 10點。

北影廠的辦公樓里靜悄悄的。

只有廠長辦公室，隱約傳出一個無比憤怒的咆哮聲。

“周方宇！你啷個就這么大膽？敢在牟總面前胡說八道？”

“昨天你一走了之，我和其他廠領導好話說盡了，牟總一點面子都不給，氣呼呼地就走了。”

“后面我們給牟總打電話，人家根本就不接。投資我們廠的事肯定是黃了！”

“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兒的性質有多嚴重？”

“還有，昨晚你去哪了？你家老爺子都找到我這來了。”

“你這是無組織、無紀律……”

周方宇微笑看著韓三品瘋狂“輸出”。

時不時還給遞茶遞水，生怕韓廠長說的口干了。

韓三品很快就被這“滾刀肉”搞的沒脾氣了。

喘著粗氣坐回辦公桌后面的木椅上。

周方宇看他不說話了，笑著問道：

“廠長，牟總還沒聯系您？”

韓三品聽完這話，差點就破防了。

剛想站起接著“輸出”，辦公桌上的綠漆電話卻恰好響了。

“我是韓三品，您找……”

“牟總？……您聽我解釋，我們廠那個年輕人其實……”

“今天下午六點，您在昆侖飯店旋轉餐廳等他？好，我一定通知到，他肯定準時赴約。您看我能不能一起……”

“好，我不去，就他一個人去。”

“那投資北影廠的事，您還……”

“行，那這事過兩天再說……”

放下話筒，韓三品默默坐著，愣了半晌。

看到周方宇依然笑著看他，想了想，試探著問道：

“小周，你給我說句實話，你昨天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周方宇回道：

“牟奇中剛給您打的這通電話，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韓三品深深嘆了口氣。

回想昨天自己聽到“ 2億美元”時的激動和興奮。

此刻心里滿是苦澀和無奈。

周方宇看他一臉的苦瓜相，笑著勸道：

“您也不用太傷心，牟奇中現在雖然沒多少錢了，但說不定再過一陣子，他就又有錢了呢！”

韓三品只當這話單純是安慰自己，也沒放在心上。

他定了定神，調整好狀態后，問道：

“那你昨天說的劇本，還有電影投資，又是怎么回事？”

周方宇掏出《甲方乙方》劇本放在辦公桌上。

韓三品翻開劇本看了起來。

一開始他還想著即便劇本再爛，也要看在周煜元的面子上，隨便夸周方宇幾句。

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又犯了個天大的錯誤。

太小瞧面前這個年輕人了。

“這個劇本寫得太巴適嘍！”

“如今華國就缺這種純粹的商業電影，還是年輕人腦子活，寫的都是觀眾喜歡看的東西。”

韓三品把手中的劇本翻了三遍，才愛不釋手地放回桌面。

此時他心中對周方宇的印象。

已經從“狂悖之徒”變成了“恃才傲物”。

想了想，韓三品看著周方宇認真道：

“你昨天說，這部電影不需要北影廠投資？”

周方宇笑著點點頭。

先拿出拍攝預算和拍攝方案，放在韓三品面前。

隨后，胸有成竹地笑道：

“您先翻到第二頁——《甲方乙方》的投資方案。”

“電影的投資總額定為 600萬。 400萬是電影制作費， 200萬是后期宣發費。”

“華國環宇投資公司投資 500萬，獲得電影 80%的收益。”

“北影廠不用出 1分錢，只需完成電影的制作和宣發，就等同于投資 100萬，獲得電影 20%的收益。”

韓三品一邊聽周方宇的介紹，一邊翻看著手中這份方案。

其中的拍攝計劃和預算，細致到了每一個場地、道具、化妝、美術、人員、設備、日期。

甚至連交通、食宿、急救等細節的處置和預算都沒放過。

曾經當過電影導演，也干過電影制片的韓三品。

也從未見過如此細致周密的拍攝方案。

此刻他對周方宇的看法。

又從“恃才傲物”變成了“制片天才”。

他閉目沉思了半晌。

無論怎么想。

都找不出這個投資方案當中存在什么危險或問題。

尤其對窮得快揭不開鍋的北影廠來說。

這方案就如“量身定做”般適合。

但韓三品依然有些不放心。

他看著周方宇，問道：

“啷個華國環宇投資公司，我咋個沒聽說過？真能拿出 500萬投資電影嗎？”

周方宇心想。

這公司的名字都是昨晚我剛想出來的。

你到哪兒聽說去？！

當然，這種事肯定不會告訴韓三品。

周方宇面不改色地解釋：

“環宇投資以前一直在東南亞活動，您沒聽說過也很正常。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拿不出 500萬，大不了電影不拍了，北影廠又沒有任何損失。您有什么可怕的？”

韓三品雖然還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但按照周方宇說的合作方式，北影廠不用承擔任何風險。

拿別人的錢，養自己的設備、場地、職工。

還能拿到電影收益 20%的好事。

對 90年代的電影制片廠來說，可是打燈籠都難找的！

想清楚這些，韓三品立馬拍板，道：

“行，我同意這次合作。廠子其他領導那，我去做工作。環宇投資這邊，你來聯系。明早 10點半，我帶著全廠主要領導，在會議等環宇投資的人來。”

說到這，韓三品沉吟了一下，試探著問道：

“當然也不能讓你白干，總攝影師你來當，怎么樣？”

周方宇面不改色道：

“這部電影的投資幾乎全是環宇投資承擔。用誰不用誰，肯定是人家說了算。咱們只有提意見的權利！”

韓三品點點頭，也沒把這事兒放心里。

畢竟在他看來。

這投資公司的老板只是外行。

就算人事決定權在對方手里，最后用的不還是北影廠的人。

肉只要爛在鍋里。

對他這個廠長來說，就不是大問題。

不料，周方宇下一句話，讓他破防了。

“我和環宇投資共同的想法是，由我來擔任《甲方乙方》的導演和主演。”

話音未落。

韓三品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剛想發火。

周方宇已將 24頁完整版《甲方乙方》分鏡頭腳本。

塞進了他手中。

看著自己手中的腳本，看著面前胸有成竹的年輕人。

韓三品即將脫口而出的“污言穢語”。

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看著面前的周方宇和他那個怎么掏都掏不完的背包。

韓三品內心只想說一句：

你是哆啦 A夢的百寶袋——太 TM能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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