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陽心神震動,似有所悟,可總是抓不住飛速流逝的思緒。
良久,他弱弱道:“那個...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前世是魔尊...或是帝江?”
湘蓮翻了個白眼:“你看了這么久就想到這?”
“呃...這個...”
“我生于湘水,那塊能讓我得以出入六欲天的司命殿緹騎腰牌,就被特意夾在這一頁,那人留下這種暗示,我也只能往這方面想。”
“哦?”
“我自化形以來,便苦思冥想破解輪回血誓的方法,確實有些猜測,那人這么做,或許是想用自己的威名,讓我俯首聽命吧。”
李青陽急切道:“你的意思是,是魔尊?”
龜龜,光聽名字就是了不得的人物,庸庸碌碌過了半生,驟然發現自己有如此炸裂的前世,李青陽已經開始有些飄飄然了。
湘蓮卻搖了搖頭:“以魔尊當年的盛勢,完全用不上輪回血誓這么麻煩的手段,反倒是帝江,會不會是他并沒有當場身死,又傷重難愈,才以此手段來保全自己的來世。”
天地靈根混沌種,能助人悟道通玄,是無數仙修夢寐以求的至寶,但對于將死之人卻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湘蓮的推論倒也合情合理。
李青陽胡亂抓了把頭發,碎片化的信息太多,讓他大腦一團漿糊。
“你先看看吧,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說完,湘蓮起身離去。
上古之時,三十六重天混戰,打得諸天湮滅世界崩毀,魔尊是欲界六天之主,帝江是四梵天妖祖,兩位都是登臨絕頂的人物,相關的記載浩如煙海,千頭萬緒讓人實在不知從何處抓起。
李青陽沉浸其中,感覺時間都停止了流轉,渾然不覺間已經過了數十個日夜。
“怎么樣,找到線索了么?”
湘蓮其實一直沒有離開,苦等到現在,終于還是沒忍住出聲詢問。
也不怪她著急,畢竟是困擾了她上萬年的事情,能忍到現在已經是定力驚人了。
“嗯?哦,還沒有。”
典籍只是平鋪直敘記錄了上古之時發生的重大事項,卻比李青陽兩世經歷的總和還要精彩,到后來他竟是完全當成話本看了,此時被打斷,還有些意猶未盡。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湘蓮還是神色有些落寞:“你跟我來。”
“啊?我還沒看完...”等看到對方的臉色,李青陽連忙改口:“那你和我說說,最后怎么樣了?”
“魔尊斬殺帝江之后,統合妖族勢力,橫掃諸天,卻不知因為何事觸怒天道,被天道所誅,再后來圣域四天也就是現在的至高天重整旗鼓,塑造了現在的秩序。”
“被天道所誅?”整部典籍魔尊占了極重的筆墨,沒想到結局這么草率,用語也太模糊了,李青陽聽得直搖頭,顯得十分不滿,全然忘了他看的不是誰閑來無聊編的故事,而是真實存在的史實。
合上典籍,李青陽跟著向西走去,一直走到了無涯島的邊緣。
天色已晚,夜空漆黑如墨,四周的光線卻并不昏暗,李青陽到處打量,突然發現光亮好像是從腳下發出的。
無涯島處在云層之上,下面是一片深藍的海洋,此刻竟是繁星點點,似一張鑲滿寶石的綢緞,閃爍著靜謐的光芒。
湘蓮的聲音適時傳來:“這就是六欲天的禁地,也是環繞無涯島四周的封印,星宿海,六欲天世代相傳,這里的天空之所以沒有星星,就是因為全被斬落到了這里。”
“名字而已,難不成還是真的星辰?”李青陽才不信,誰說星宿海里就一定要有星宿了,比喻懂么,說這話的人一看就沒吃過撒尿牛丸。
“沒錯,就是星辰,相傳魔尊與帝江一戰,一劍斬落漫天星辰,粉碎了帝江堅不可摧的妖軀。”
低頭凝望那片星海,李青陽默然不語。
朝游北海暮蒼梧,袖里青蛇膽氣粗,飛升之前,他覺得這便是仙人之姿,灑脫恣意,何等快活。
等到了仙界,親睹真正的仙人手段,更是心向往之。
直到此刻,他看著深藍的海面上繁星點點,遙想當年妖魔大戰,那一劍的風采,卻生出些別樣的心思。
他畢竟不是尋常修士。
他知道星辰是何等遼遠的存在,也曾一睹浩瀚的宇宙,或許會有那么一天,他能勘破億萬年時光下潛藏的秘密,洞悉諸天萬界的法則,重回那一顆蔚藍星球。
但那對于他而言太過遙遠。
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哦,那蠻厲害的。”
“有印象么,想起來什么了嗎?”
李青陽看著那雙比星辰還要明亮的眼眸,感受到內里的迫切,嘆了口氣:“我也很想突然變成那位修為通天的大人物,或者得到什么絕世傳承,但那是不可能的。”
湘蓮聞言扭頭就走,這次她連走路的耐心都沒有了,直接拽著李青陽飛上了島中央的蒼山。
頂峰之上,是一座女子的雕像。
和湘蓮的清麗脫俗不同,石像女子巧笑嫣然,眼波盈盈流轉,眉梢眼角,唇邊頰上,盡是嫵媚之色。
整座雕像神采飛揚,栩栩如生,女子的臉上光華流轉,妙不可言。
石像下面的底座上龍飛鳳舞刻著幾行字:玉臺凌霞秀,神女怡妙顏。天地共俱生,不知幾何年!
神女姿容絕世,饒是李青陽也不禁有些癡迷,嘴里不住贊嘆:“絕代佳人,巧奪天工。”前半句是夸贊女子美貌,后半句卻是說雕刻手法的精妙絕倫。
湘蓮面露喜色:“你認識?”
“我怎么可能認識,她是誰啊?”
“落霞神女,據說是帝江的紅顏知己,也是我先前推測的依據之一。”
“確實很有說服力,但我真的不是...”李青陽還想開解她兩句,手掌下意識摩挲著底座上的字跡,就這時,異變驟生。
石像突然光芒大作,映出萬道霞光,一條丈許粗細的神虹直沖天際,與星宿海的繁星交相輝映。
湘蓮連忙高聲叫道:“快,快,把手放在底座上不要動!”
其實不用她囑咐,李青陽現在根本動彈不得。
霞光刺入他的識海,化作一支巨筆,點點畫畫,刻下一篇玄奧的經文。
李青陽的仙識有限,僅能看見開頭的一小部分。
待稍微弄懂了其中的含義,他頓感脊背發涼,一股寒氣透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