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約莫二十來歲的模樣,披麻戴孝,背梳喪髻,身姿豐滿妖嬈,面容清秀,卻兩眼通紅,淚痕滿面,顯然是為死于非命的大兒子,臥病在床的小兒子,以及失蹤許久,兇多吉少的丈夫痛哭流涕。
婦人自稱姓李,不久前嫁入劉家,卻不料大兒子在數日前死于非命,頭七還未過,小兒子在天行書院讀書又染上了惡疾,臥床不起,今日又收到陸鳴送上門的丈夫尸骨,情急之下,方才出了此言。
尋常老百姓遇見伏魔司都是繞著走的,莫說敬畏愛戴,不人人喊打已是不錯,蓋因清河城伏魔司司首實力高強,行事作風強硬,不受衙門制約,曾為追殺藏匿城中的一只五品妖魔,滅數戶滿門。上梁不正下梁歪,伏魔司手下行事作風自然可想而知。
“天大地大還是拳頭最大?!毕肫痤櫵臼仔袦玳T之事,回應其余二司司首和衙門質疑時,只用一招將三人拿下,平復了騷亂,陸鳴心中不禁感慨,向道之心越發堅定。
“夫人請起,可否帶我去看看?!标戻Q終究不是什么鐵石心腸的人,而且這與他想完成天行書院的任務,對狐妖感興趣不謀而合,了解一下也是無妨。
陸鳴在劉夫人的帶領下走進宅院。
這是一座坐北朝南的三進四合院,正房居北面,廂房列東西,倒座位南邊,中間有天井,整體由廊子貫通,假山水塘,應有盡有,看似古雅清秀,實則暗顯奢靡,顯然劉家最差也是個寒門。
但如今愁云慘淡,煙霧繚繞,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紙錢焚燒的味道,嗆得嗅覺敏銳的陸鳴連忙閉氣不聞。
“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紙錢都燒的比別家又多又貴?!标戻Q運用呼風聽語組合技得知幾天來一直在燒城隍廟出品的紙錢的情報,不禁在心中腹誹。
隨劉夫人來到小兒子所住西廂房,陸鳴看見了在天行書院染病,臥病在床的小兒子。
其臉色蒼白,身材瘦弱,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見陸鳴到來,欲連忙起身迎接。陸鳴擺了擺手,讓其躺好,不必多禮,隨即詢問起案情來。
“你就是天行書院的中邪的學生之一?叫什么名字?于何日何地中邪?”陸鳴結合前世看過的推理小說,開口問道。
“大人,小的名叫劉士明,之前一直在天行書院讀書,五日前,曾進入書院藏書閣借閱書籍,聽聞女子聲音,因知曉之前同窗的傳聞,連忙離開,回家后便渾身乏力,只能癱倒在床,找大夫看了也找不到原因?!眲⑹棵髡\惶誠恐地說道。
天行書院的任務早已在半月前發布,據任務描述,有的聽到金戈鐵馬,戰鼓齊鳴之聲,有的聽到鬼哭狼嚎,冤魂索命之聲,但大多數則像劉士明那般,聽到女子的聲音,送花定情,無一例外,均臥病在床,甚至神智不清。
“你近日來是否有思春之情?渴望男女之事?”陸鳴聯想起自己修煉閑暇翻閱的《大乾妖魔錄》,提問道,劉士明臉上漲紅了些許,點了點頭。
其中記載了一種妖魔,名叫食夢貘,又名伯奇,其身體像馬,鼻子像象,臉像獅子,額頭像犀,尾巴像母牛,腿像老虎,長相怪異。
其通曉人性,善蠱惑人心,實力在妖魔中算不上強,但其幻術神通能做到以假亂真,還能入人夢中,故而行蹤詭密,難以尋到其本體。
而書生遇見的景象不同,極有可能是其通曉人性,量身打造不同的幻境,以此蠱惑他人,吸取陽氣,食人魂魄。
陸鳴雖不懂把脈和醫術,但他起碼修煉過大衍筮法,懂得看面相,劉士明印堂發黑,陽氣虛浮,顯然是神魂長時間離體,遭妖魔吸食受創,即使能痊愈,陽壽亦大大折損。
“大人,還請救救我兒子!”劉夫人再次跪地,姣好的面容上梨花帶雨,哭喊道。
“劉夫人,你是劉士明的繼母?”陸鳴開口問道。
“大人說的不錯,我方才改嫁過來續弦,卻不料出了這等事,我上一任夫君亦是被妖魔害死,大概是我生辰八字不符,命里克夫?!眲⒎蛉艘孕涫脺I,斷斷續續道。
大乾類似陸鳴前世的古代,女子若無踏上修行路,通常在十四歲前便要嫁人,二十歲有兒有女亦是尋常,且三十歲的夫人保養好像二十歲的樣子亦不算少見,故而陸鳴方才有此一問。
“還請夫人放心,作為伏魔司巡風使,我必當盡職盡責?!标戻Q拍著胸脯回答道,頓時又發覺說的有點不對,以伏魔司動輒滅人滿門的作風,盡職盡責的話怕不是有點歧義。
隨即告別二人,趁著天色未黑,施展靈猿步法,直直來到了天行書院,卻不料撞上了腰佩雙刀,一臉冷峻的寒煙。
據傳是由哀帝焚書坑儒前最后一位大儒王崇明所寫的牌匾下,寒煙傲然而立,其對面站著一位身形佝僂,白發蒼蒼的老先生,正是天行書院的院長,一言一語間皆小心翼翼,述說事情的來龍去脈,生怕觸怒眼前這位冷面羅剎。
自哀帝焚書坑儒后,大乾的儒學不再顯世,不少儒道書院就此衰落,直到文帝即位,重開科舉,廣納天下賢才,書院方才重新再興,卻大大不如往前,不少儒家典籍散失失傳,因競爭不過道家書院而越顯衰頹。
而天行書院即使出過數位狀元,但作為儒道書院亦不例外,更何況出了妖魔之事,學生更是不敢前來上學。
聽老院長講完前因后果,書院的異常事件從三月前,打掃藏書閣后發生,之后的描述與任務給出的情報大差不差。
言罷,寒煙清冷的目光望向陸鳴,開口道:“你有什么見解?”
“我們可是競爭關系,處理同一個案子,你居然問我有什么見解,就不怕我坑到你懷疑人生嗎?”陸鳴心中腹誹,但受不了寒煙那清冷的目光注視,開口說出了自己從劉夫人處得到的情報和自己的猜測。
“今晚一同去那藏書閣一觀,功勛歸你,妖魔歸我,你只需負責找出妖魔,剩下的交給我了?!焙疅熉犃T,當即提議。
據徐放歌八卦所說,寒煙全家死于妖魔之手,故而其極其仇視妖魔,喜歡殺戮妖魔,功勛對于她來說只是附帶的而已。
陸鳴得寸進尺,提出自己找出妖魔斬殺后,尸體需給自己,寒煙知曉有些武者買不起丹藥往往妖獸血肉代之,而自己不需要,所以點頭答應。
星漢燦爛,明月高懸,更顯冷清的藏書閣,二人悄無聲息潛入,清風吹過,書頁嘩嘩翻過,除此只余二人的呼吸聲。
兩人翻找巡視許久,并無任何發現,隨著三更的打更聲響起,陸鳴百無聊賴翻閱書本,警惕四周時,心神一蕩,眼前的景象突然變換。
艷陽高照,金戈鐵馬,擂鼓齊鳴,有一人一馬當先,身長八尺,面如貫玉,目有寒星,燕頷虎須,器宇軒昂,頭戴兜鍪,手提長槍,立于陣前。
來者正是前些日陸鳴所看《大乾通史》中記載的大乾開國皇帝——乾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