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安老師說出一套流利的課堂開頭語句，英語課就這樣開始了。

顏鵬宇跟著把書翻到長篇課文一頁，跟著安老師的講解逐步定位，終于鎖定了中間段的最后一句。

以便進一步確定，顏鵬宇斜過頭看了看同桌的手，筆尖果然定位在那一處，不過隨著安老師的板書跨行跳躍。

顏鵬宇又撲了回來，連忙搜索著方才的記憶，辨析著安老師念出的單詞——卻對著靜止的字母序列辨析不清。

安老師的語速突慢，烈日正要照進來。

顏鵬宇的鞭毛探探左右——確實充滿凝滯的灼燒。

前排的同學留意到，安老師聚焦到靠近后門的教室一角，皺起眉頭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全班同學一同看向安老師，鉆研眼神的確切投向。

“對，就是你！”安老師摸了摸額頭琢磨道，“你就是那個新來的是吧？”

顏鵬宇向周圍看了一圈，然而同學們的都正或斜地注視著他。

顏鵬宇指著自己，看了看安老師。

“你叫什么名字來著！剛轉過來得好好聽課！是吧，養成好的習慣，才能跟上課！”

安老師與不停歇接著轉而上課，幾乎不帶喘息。

同學們忙不迭甩著筆飛到文章的末段。而這之前，行間已經擠滿了穿行的圈線。

顏鵬宇也繼續盡力跟著安老師的思緒，耳聽得筆尖在紙差不多方位，像模像樣地圈畫起來。

他有暇抬眼一瞥——安老師的焦點終于回到了黑板上。

終于盼來當空一聲巨響——雖然顏鵬宇從未聽過稼軒的下課鈴，幾分驚恐之外，他也基本確定這意味著徘徊糾結的終結。

安老師守在講臺，仍壓著氣場。

同學們盡力平和地將雙手盤在桌上，而腳下已經快著了火。

同學們終于等到安老師響亮地宣布道：“Class over!”

“起立！”坐在教師中間的瘦高同學站起一半，又一吸嘴，尷尬地改正道，“Stand up!”

“Goodbye，boys and girls!”

“Goodbye，Mi...s——”

話音未落，同學們沖出了大半。

顏鵬宇也看著意思，跟著沖了出去，順著人流地方向——一定是食堂沒錯了。

顏鵬宇跟著直覺，隨著同學們的腳步，一沖下樓，正感覺被左右的張力撕扯著。

不覺間肩膀一震，顏鵬宇回頭驚望，許倞維遠遠伸著手，遙喊道：“咱們班在二樓！上樓我告訴你！”

顏鵬宇不顧回頭，雙指成環比了個圈，大邁上食堂二樓。

顏鵬宇來回巡看，選了人不多不少的窗口，看著前面的同學一個個端著一個黑碗離開，期待地點點頭，不一會兒，前面排隊的就僅剩幾人。

他伸直了脖子，前面正看見一列排到深處的菜槽，挑一個養眼的，窗口里的大媽盛了一勺雞骨肉蓋到碗里的米飯上——轉手刷掉了顏鵬宇卡里的十三塊錢。

顏鵬宇回身，正品味著價錢的高低，許倞維從樓梯口邁上腳，拍住顏鵬宇的肩膀，低頭一看，瞪大眼睛，驚奇地問道：“你都打完啦？”

“對啊……”

“那好……我給你指指咱班的座位。”許倞維吸了一口粗氣，指著遠處上下鼓動的熟悉的方頭，說道：“看見那個胖子了嗎？咱宿舍的桌子在他后面。”

顏鵬宇呆望著遠處，繩掙似的點了點頭。

“哎呀！我領你過去吧！”

許倞維一聲令下，邁開一步卻擠到堅硬的肩膀。

許倞維回頭一看，正是宋詩宇端著餐盤乘隙而過。

“你也打完了？”許倞維同樣問道。

“嗯啊……”

“那你帶他過去吧。”許倞維順手拉過顏鵬宇說道，“讓他跟著你走，我得去打飯了……人都排到哪了……”

許倞維抬頭一看，隊伍果然已經望不到邊，他顧不上雜雜切切，奔向隊伍末尾。

顏鵬宇跟著宋詩宇坐到餐桌前，身后一聲震響。他回頭一看，正是傅茂森打了飯剛剛入座。

顏鵬宇伸過頭看了過去，傅茂森的餐盤里只有一勺米飯和勉強一格的菜，拍了拍傅茂森的胳膊問道：“你這個多少錢？”

“八……八塊八！”

“這點就賣八塊八啊？”

“食堂就賣這個錢。你習慣了就好了……”傅茂森斜看了一眼顏鵬宇碗里的雞肉，說道，“你這個應該挺值的，就是有點貴。”

顏鵬宇感嘆過后回頭悶吃，一言不發。

碗里兩塊肉將盡，顏鵬宇越發注意到餐桌邊行匆不止的路人。仔細一看時，他們手里都端著餐盤。

顏鵬宇順著他們走的方向看過去，終于看到他們下樓梯前的終點——人人簇擁的餐車。

顏鵬宇三兩口吃完，也同樣端著碗送到人群里。

碗邊一拉，隨著層層的人排那邊的無形的手遁入不見，只聽得碗朝著下口在鐵皮上一砸，又哐當一聲掉進大堆餐具里。

顏鵬宇如此下了樓，一拐樓梯拐角，人擠人頭咬尾沖擠個不停。

身后兩聲慘叫，一串悶沉的腳步聲驚得顏鵬宇一聲“狗賊”，汽化乘隙而走。

顏鵬宇氣團縮扁，貼著樓梯的上沿，匍匐前行，看見前面的出口，二話不說沖了出去，一路升到楊樹林梢，感受陽光炙烤的涼意——他打了個哆嗦，灰溜溜地回到地面，跟著三三兩兩的同學進了宿舍樓，又在不同的岔口分開。

只見石振宇飄忽推門而入，一套流水推門著欄桿，平穩降落到床上。

他喘息了片刻，從櫥子里拿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走上陽臺，一邊溜達一邊品味。

宋詩宇和許倞維回到宿舍，回想起上午的余勁，順著陽臺沖鋒到隔壁宿舍的門前，指責道：“養個什么栗子！把我們都坑了！”

他們一想又沒有其他欲言，最后無聲退去了。

石振宇蕩過來看看熱鬧，此時姚順懿問道：“那個新來的叫什么？”

石振宇滿吸一口牛奶，慢咽下去回想道：“好像叫顏……鵬……宇……吧……”

“姓顏？”

石振宇默默點點頭。

屋里另一方又傳來感嘆道：“安紅真的不給面子嗎？連新來的都要搞……”

石振宇聳了聳肩，甩道：“不知道……”

午休過后，同學們帶著睡意，回到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