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奇怪,今年比之過去的七八年,好像是終于有些“想”回家過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折騰累了,還是說年紀上來了,開始會想家了。
其實我家,連洗個熱水澡都費勁。
江西農村的冬天,只有體會過的人才知道。小時候的耳朵,手指,腳趾年年冬天都會長凍瘡。
在村里念小學那會,就拿個奶粉罐,底下扎眼,上面再穿根鐵絲拎著。里面放好木炭,上課的時候,小火盆就放在桌子底下烤火。到了課間,火不旺了,就把小火盆拎起來掄幾圈就好了。一些調皮搗蛋的學生,可能還會趁老師不在把課桌板凳拆點下來,放小火盆里燒著用來烤火。
至于洗澡,家電下鄉前,都是用柴火灶燒上一大鍋水,用來洗澡。鍋刷的干凈還好,刷不干那水洗起來還是蠻絲滑的。
做飯也是一個小柴火灶,上面架一口鍋來煮飯。那時候的燒出來的飯吃起來真的很香,特別是剛剛煮好的飯,在我最能吃的時候能吃兩大碗米飯,那個大碗在那個時候可能比我臉還大。
兒時的條件和同村人比較而言不算艱苦。
父母每月打錢給奶奶,奶奶自己又有一手勺子餅的手藝。
依稀記得,奶奶在小學早上上學前以及下午放學后都會出現在小學操場的一個角落里。手里提著一個從紅色褪成白色的塑料水桶,帶著一個黑色的裝那種諾基亞老手機的包,在那邊叫喊著“賣勺子餅哦”。而我也有個稱呼,賣勺子餅的人的孫。
奶奶做勺子餅的時候,都會提前一個晚上,把糯米泡好。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把泡好的糯米磨成米漿,再加入一些食鹽和韭菜。小火灶燒上一大鍋菜籽油,等到菜籽油熱到起泡,就可以開始炸勺子餅了。
奶奶有著專門做勺子餅的工具,就像是一個放大版的調羹。竹子做的手柄,嵌入了鋼制的勺子模具。
打一勺米漿,就放到油鍋里面炸制,等到顏色金黃就可以從油鍋里拎出來。把勺子餅倒進竹篾,瀝干多余的油。
奶奶每天早上大概會做上五六十個吧,太多了她就拎不動了。天氣好的時候,她也會走上三四公里,跑到鎮上去賣。
記得有天晚上,我好奇地打開了奶奶的手機包,里面都是五毛一塊的硬幣。
一大把硬幣握在手里,那種沉甸甸的感覺,覺得這是好多錢啊!
后面好像是因為農村開始興起做自建房了,奶奶就沒再做勺子餅了。
可能做勺子餅賺的錢沒有當挑水泥的小工賺的錢多吧,自從奶奶換了工作,我就再也沒看到過那些做勺子餅的工具了,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能再吃上勺子餅。
我們家的自建房,記得是08年造的。
那一年的北京奧運會,我還在奶奶的老房子里看呢。
那幢老房子,也只剩下幾張照片了,我也逐漸開始淡忘了它的樣子。
每年開春的時候經常能看到燕子飛進來,在老房子的橫梁上建窩,然后就弄得地上全是泥土和草根,燕子屎也是經常有的。所以,我也捅過幾次燕子窩,捅完了,那燕子是真的會在你家嘰嘰喳喳叫上好幾個小時。
然后,我小時候在晚上,特別是凌晨這種時候,也害怕出去上廁所,就在自己家里拉了。后面長大一點了,才敢出去外面拉的。真正敢大晚上一個人出去外面的旱廁里面拉屎,那還是上了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才敢干的事。
那時候的夏天,凌晨去外面拉屎的時候,記得月亮很大很遠很亮,就像個大燈泡掛在天上。有月亮的那一邊雖然看不到什么星星,但是另一邊真的是漫天繁星。我想,還是那句話,不知道以后有沒有機會再一次在繁星璀璨之下露天拉屎。
當然,最討厭的季節就是秋冬季,因為是真的冷。有一次凌晨三四點起來拉屎,地上草上全是bulingbuling的霜花,屁股要是不抬高坐了上去真的是涼的很。話說家里大雪的時候,我倒是沒有在外面拉屎的記憶。
那些拉過屎的地方就在那幢老房子的柴堆邊上。
爺爺那時候只要在家就會去山上砍柴,推著那輛獨輪車。
那輛獨輪車基本都是木質結構,只有輪子是鋼絲,鋼圈和橡膠輪胎做的。一般都是常年掛著白色的麻繩。
那輛車小時候可牛了,可以載著我去鎮上趕集,可以在收谷子的時候運谷子,爺爺砍完柴了用來運柴。
當我現在好像可以完全駕馭那輛獨輪車的時候,已經再也用不上它了。也不知道,那輛車還在不在。
有幾次爺爺砍完柴回來的時候,車上除了柴,還有一些野果子,我們方言叫“牛欒子”。
“牛欒子”成熟的季節大約在中秋前后。有一年,好像是剛上六年級的時候,一個三年級就轉學了的老同學回來家里過中秋,帶我去摘,那次摘了有十幾斤。
后面第二年,我就自己一個人去山里摘了。現在想起來,自己是怎么記得路的,又是怎么敢去的。我們那時候,生態環境不要太好。稻田里能抓到野豬,菜地里有兔子偷菜,屋頂上有蛇,雞窩里真有黃鼠狼。
后面過了幾年,那邊修了條高速公路,我還想再去找那個地方的時候,就已經找不到路了。
爺爺山上砍下來的柴都會先放在門口,曬個幾天,曬干了就砍成一截一截的,碼在房檐下面。
小時候每次下大暴雨的時候,又沒什么喜歡看的電視的話,我喜歡就看著外面的雨,聽著雨聲發呆。
看著雨水從灰蒙的天上,連綿不斷嘩啦啦的下。
看著雨水從屋檐留下來,又流到門口的小溪里。
看著雨水滴滴落在水洼,泛起朵朵小小的水花。
雨下的特別大的時候,會有一些幸運的魚被沖到路上,這個時候我就老想去門口的小溪里抓魚,但是,其實除了魚被沖出來,有些蛇也會的。
至于打雷的時候,我現在還記得小時那個奇怪的夢,夢到天被雷劈爛了,然后有人架梯子上去補天,夢里的這個畫面和后面發生的一件事情有些莫名的重合。
那天我們村里來了一批人給我們架電線桿子,剛好有一根是架在老房子右前方,當時我坐在老房子的大門的門檻上,看著那群工人架電線桿子。工人穿的衣服和夢里補天的人很像,穿著電工服,帶著黃色紅色的安全帽。當他們架電線的時候蕩在半空中,是真的像極了那群在我夢里補天的那批人。自那以后,老房子里的燈泡從那種鎢絲燈芯的變成了白熾燈,燒飯開始用電飯煲了,有的人家里用起了電冰箱。
那時候誰家有電冰箱,那是真的羨慕死。我現在還記得那天在我鄰居小孩家玩,他媽媽打開冰箱,里面一堆花花綠綠的冰棒,她說都是她在鎮上批發的,幾毛錢一根,想吃什么自己拿的時候,我有多崇拜她。畢竟除了小賣鋪,這種場面我還是第一次見。
說到小賣鋪,為了混口辣條吃,天天去當跑腿,給鄰居家的姐姐買辣條,買回來她都會賞我們一些。那時候,真是唯她馬首是瞻。
那時候就特別喜歡跟著她玩,這個姐姐呢是我們村最好看的了屬于是,說是村花一點不為過,我又天天跟著屁股后面玩。
然后跟別的男生玩吧,他們或多或少都會欺負一下我,或者對我不服氣,村里其他幾個隊的同齡人他們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畢竟在村里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啊,當過數學課代表,班長,學習委員啊這些。
其他人呢,在我們村里同一個年紀的,能學得過我的,沒幾個啊,男生就更少了。放在我眼里的學習上面的競爭對手,只有一個女生,因為她啥都第一名。
其他人我好像真的不怎么放在眼里。
所以,一群學習學不過我的男生,在玩的時候,自然想玩得過我了。
小時候玩游戲王的卡片,打彈珠,畫片,還有個回合制游戲我用中文不知道怎么翻譯了。
反正,小時候玩啥游戲都能樹立起一大堆對手,跟我玩就都很認真,就怕輸給我一樣。贏了我比贏了其他人那是都要開心的。哪怕是一些大我幾歲的男孩子,贏了我也是要裝上一裝,踩上我一踩的。
我小時候應該是個蠻不錯,滿優秀的小朋友,畢竟三年級就收到了同桌寫的情書,六年級就有女同學跟我奶奶說要嫁給我。鄰里鄰居誰看到我都要夸我幾句懂事,會讀書。
優秀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