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落。

張懷義和張素都沉默了，大眼望著小眼。

張懷義卻陷入沉思，念頭下沉丹田，剛猛澎湃的雷霆已如江潮激蕩而出。

旋即，周身閃爍微弱雷光。

寬大道袍衣袖微微搖晃，自身上于無形之中涌現出了狂暴如雷云卷舒般的炁。

“這就是絳宮引出的絳氣？”

張懷義不理會師叔的神色變化。

打開木盒。

一本金光寶冊，一縷絳氣如發絲沁落入寶冊，化作華蓋，散作金光萬點。

下雨了，朦朦朧朧。

所有的人望向了天上。

行人懷著心愿來正一觀祈福。

春耕時節。

便下了一場朦朧細雨，寓意著今年五谷豐收，開了個好年。

然而，這雨卻下了也沒有多久，便出現明亮卻不刺眼的霞光。

張素臉上嚴肅嚴厲的表情，此刻露出一絲溫和：

“三氣，能調和陰陽，化生萬物…皆需以絳氣為引，懷義啊，不錯嘛…師兄把雷法傳給你了。”

他說完若有所思望著天上：“三氣化天地九氣，會籠罩上清鎮三個月之久。”

“師叔并非不通曉，只是想試試我的雷法？”

春雨貴如油。

就這樣，師父交代的護送升天券到正一觀是完成了。

張懷義無奈，拎起布袋，又從里面摸出一大袋銀元：

“這是師父讓我交給師叔的。”

錢一出手，便立即吸引張素師叔的視線。

“在山下這么多年，也沒見師兄這么大方。”

道觀日子精打細算。

弟子比山上多，雖有其他師兄弟，但幾乎事務都由他一人操持。

張懷義望著張素師叔仔細數錢的樣子，微微帶著笑意：

“正一觀作為走世間的門面，許多地方要花錢，師父希望師叔您用這筆錢修繕宮觀。”

張素師叔眸光又恢復深邃超然，納悶問道：

“我方才看到……之維那小子在賣蠶豆？”

倒也不是說，

做商販不好。

天師府也有許多弟子歸還俗家后，做買賣的。

張之維作為山上年輕一輩最強的弟子。

做這可惜了。

張懷義說道：“這是師兄的修行，沒有被逐出師門，師叔可別誤會。”

“師叔，上次送來那個徐家弟子？”

“被我收作徒兒了。”

張懷義只是代高道師叔問一個答案。

從張素師叔的眸光中，能感受得出，的確想留自己住一晚。

張懷義婉拒，與張素師叔客套幾句，便和田晉中返回山門。

回來的路上。

再次經過那座殘破的驛站。

與上次不同，火光搖曳。

一堆噼里啪啦燃燒的篝火。

在篝火面前坐著一個帶著斗笠的人，這人身上有炁，連張懷義都沒有察覺。

正當要經過驛站大門離開時。

里面的人卻開口說話了。

“可是懷義小道長？”

張懷義確定不認識他，但看對方的樣子，也不像是來找茬的。

里面的人脫下斗笠，兩頰鸛骨有些突起，透著一股做買賣的氣質，見到張懷義，眸子閃過一絲興奮：

“在下小棧門人，劉渭。”

“龍虎山上那場交手真是精彩至極，天下人稱之為龍虎山二張，張之維，張懷義。”

張懷義停下來，駐足道：“須臾透滿城，小棧有通天徹地的手段？”

劉渭陷入尷尬和糾結的苦笑：“哎…哎哎，小棧的人不過是身子輕賤，擅長躲避而已。”

“不知前輩找貧道何事？”張懷義平靜問道。

“過兩月，迎鶴樓酒樓設席，各大流派年輕一輩都會去，大伙熱鬧熱鬧。”

“想邀懷義小道長一同。”

說完，便有一封請柬飄出來。

劉渭戴上斗笠身影消失在驛站里。

張懷義回到山門中，來到天師后天廳見到師父張靜清。

張靜清哪怕是打坐，也總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張懷義把懷里的信掏出來，“師父，小棧門人送來一封信。”

張靜清把信打開，透過信上的字跡看的清楚，信中的內容無非是邀請天師府的人下山聚聚。

“上次陸家大院，為師沒帶你去，這些各大流派的年輕人你去見一見也好。”

“都是挺有趣的小家伙。”

師父這是準許自己下山。

其實，張懷義只想提升性命修為，不過師父好像有自己的打算。

“師父，咱們門人在山上清修，似乎鮮少與其他門派往來？”

張靜清點了點頭：“以往各大流派各自為陣，近些年逐漸聚攏成一團，是件好事。”

看著眼睛又闔上的師父，悄無聲息退出去，轉頭就來到經閣。

推開門，便可以看見正在入定的高道師叔徐渭。

眉毛很長很密，兩道清秀眉，摻雜著一點白毛。

微微睜開眼睛，“懷義啊，這次來尋什么？”

“師叔，我想進經閣的奇門。”

高功師叔道：“上一次我叫你進去，是破例，你知道破例是什么意思吧？”

“知道。”

高道笑道：“知道還開口，是想跟師叔我演練兩招？”

張懷義苦道：“在山上和師叔動手，破壞門規，那是想被趕下山了。”

高道徐渭面色嚴肅：“無上秘要道藏，六十九卷，一百三十七品，都是孤本，龍虎山最值錢的，并不是錢，而是這些道藏，要是損毀你師父也擔不起。”

言外之意找你師父也沒用。

張懷義望著眼前高道：

“師叔，經籍放在書架里，總要除塵驅蟲，我今天不看經籍，要不您盯著我也行，就從正統道藏開始吧。”

張懷義說著挽起袖子，拿起掃帚，把正統、三洞、玄都、天宮這些道藏書架，打掃一遍。

掃完，

還召喚出一團金光，照在書架上，仔細看去。

一塵不染！

高道一對深潭般幽靜的眸子看著張懷義，“呵呵，你小子剛才夸我還是損我呢？不得不說，師兄眼光不錯。”

話鋒一轉。

轉而又問道：“徐玉那小子如何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聽說家族子弟有道緣，能將徐家這支香火延續下去，他也高興。

張懷義說道：“小師弟有靈性，被張素師叔收作弟子，還嚷嚷著要上山見您，今后怕是與徐家無緣了。”

高道師叔又恢復那一副清冷的模樣。

“進去吧。”

經閣地面上出現奇門格局，書架緩緩向兩邊打開。

張懷義走進去。

陳列著秘要道藏的書架，牌放在眼前，走過去挑了一圈，抽出上次打開的一本書。

這里除了道藏外，還有高道游方的藏外雜記。

張懷義翻開一本古樸的道藏：“這是…雷法內功的下一個境界？”

“齒擊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