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在菜園子種下的玉米已吐出黑絲。

可惜山里肥料不足。

種出來的玉米并不飽滿，幸好每一株都開兩苞，三塊菜地算下來上百條。

收完玉米。

張懷義召喚金光，化扁擔(dān)成為一把鐵鍬，開始鋤地。

田晉中挑著水桶，后頭跟著肚子顯出富態(tài)的陳善主，慈眉善目，流露著彌勒佛似的笑臉。

“陳某在山上修養(yǎng)得很好，懷義小道長，您還親自種地??？”

不管別人怎么看。

在他眼中。

眼前這個小道士真有本事。

張懷義點頭：“耕種對于咱們道士來說，亦是修行。陳善主來找貧道，想離開了？”

陳善主點了點頭：“這些日，在山上住，陳某身上傷已好的七七八八，氣色也蘊養(yǎng)極好，打算下山去?！?

“下山去？回陳家？”張懷義問。

陳善主點頭：“一來不想繼續(xù)叨擾，本就是因受傷才能留宿在山上，現(xiàn)在傷好了，也該主動一些不給宮觀添麻煩。

二來陳某能耐得住山上清幽，妻兒未必耐得住，且……也不好同房?！?

田晉中臉色倏然羞紅。

陳善主尷尬笑了，道：“下山前，特地來奉上陳某之前許諾的善錢。”

田晉中眼中一亮，親切的握過陳善主的手，“陳善主，您可要多住一段時日?。俊?

“不住了不住了……”

“吃不慣山上的齋飯嗎？”

“不是不是，陳某在山下還有生意……況且妻兒住在山上也添麻煩，陳某在山下有一些門鋪檔口，容陳某再多一句嘴，若是懷義小道爺下山需人紓困，盡管來找陳某?！?

陳文卿抱掌，微微一揖。

帶著妻兒老小，趁著天色沒黑，下山去了。

“可惜，是個大金主?！碧飼x中滿臉惋惜。

張懷義道：“山上是清修的地方，于他師兄弟有一些影響，當(dāng)初收宿他在山上迫不得已，今日他下山也是好事?！?

拿著五百塊銀元，來到天師府后廳。

張靜清道：“懷義啊，你這段時間的進步，為師都看在眼里，為師想讓你做一件事。”

“師父您說?！睆垜蚜x看著這師父。

張靜清開口：“為師想讓你和之維來一場對決，你們兩個，都是剛磋磨心猿不久。不過為了打敗他，為師再教你一門神咒?！?

“師父這樣不好吧……”張懷義問。

看來師父想收拾張之維很久了。

張靜清瞪過來，眸光完全虛化：

“為師參加陸老太爺壽宴，難道真的是為了讓兩個小輩演武給張之維出名？豈料，三一門那小輩也沒將他拿下，為師只能親自來教了。

我讓你與他對決，一來是讓你認清自己，二來是想敲打敲打張之維那孽障?！?

之維師兄說得對。

我若能對師父推心置腹，師父早就傳我雷法了，之維師兄要是能早點開竅，師父也不用為他操那么多心。

張懷義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一臉好奇：

“師父說的一門神咒，是靜心神咒？”

“你已過六重心性修持，心性虛一，為師要傳給你的是凈口神咒。”

“八大神咒中的凈口神咒？”

“人體的炁是會不斷消失的，但咱們道教可以通過修行提升氣量。

于是道教仙人南岳夫人悟出一門吐納之法，也就是凈口神咒，與凈心神咒一樣，同為修身煉命輔助手段。

見到口中神明，敕其各司其職，各出其力，就能吐納天地間的清晰之氣，在口中，化為津液，增加炁量?！?

張懷義目光平靜：“丹朱口神，吐穢除氛，舌神正倫，通命養(yǎng)神，口訣弟子倒是會背，卻不知它能增加氣量?！?

“凈口神咒和金光神咒一樣，雖然簡單，但需要為師授法，方能行法，之維學(xué)修行凈心神咒，你就修行凈口神咒吧。”

“聽師父的?！?

張靜清拍了拍身邊的蒲席，道：“上來，和為師一起吐納，為師將行炁路線告訴你。“

坐在師父旁邊。

張懷義能明顯感覺到，呼則接天根，吸則接地根，口中始終生成一口津液。

一晃眼，龍虎山過去半年。

這半年里。

張懷義除了上山，就是在內(nèi)景中修行凈口神咒，見遍口中所有神明。

口神丹朱，舌神正倫，齒神羅千，喉神虎賁。

見到體內(nèi)神明。

便說明獲對方認可，愿意為自己所敕用。

山頂匯集天地間清新之氣。

這半年，共吞下兩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口津液。

又過去半年。

這半年時間，張懷義修行雷法內(nèi)功，日升，師父陪他上山，日落，師父陪他下山。

山上的景色換了一遍又一遍。

又過去了半年。

已經(jīng)超出答應(yīng)師父的時間半年，但他并不在意。

本來修行的目的。

就是為了讓自己性命修為提高，與張之維對決那是原身的執(zhí)念。

張靜清也不甚在意，只陪著弟子上山下山。

一個黃昏。

張懷義睜開眼眸，道：

“師父，可以了?！?

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

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師父。

張靜清這時候面帶微笑，緩緩走過來：

“嗯下山吧?！?

天師府后天廳，月朗星稀。

張靜清魁梧的身軀坐在石階上，道：“懷義啊，你還想知道什么為師現(xiàn)在還可以教你。諸如布置符箓，出其不意用出來，應(yīng)該有點威力?！?

張懷義屈指一彈，金光在地上畫出一個圈，聞言搖頭道：

“這兩年來，該教的師父已經(jīng)教給我，接下來就是弟子該走的路，只是演武，師父您這口氣，像要把師兄往死里收拾啊？”

張靜清嚴肅道：“為師親自出手那是抬舉他，若由你這個師弟出手，他應(yīng)該會長點記性?！?

“既然你已經(jīng)準備好，那為師叫那孽障過來?！?

……

推開袇房房門，清輝灑下。

一個師弟來給張之維送飯，進門就看見，眸光中的清明，好像天上的銀河一樣璀璨安寧。

連看到它的人。

內(nèi)心也能歸于冥寂。

師弟湊上來，道：“師兄，你眼里似有星漢，這是什么境界??？”

張之維一笑，有些得意，道：“凈心神咒的最后一個境界，觀日月運行而靜，我懶得心性修持，叫師父傳了這門手段，想學(xué)嗎？”

那弟子眼中一亮，有些驚喜，道：“想！師兄你有空教我……對了這飯是剛從庖房打來的，師兄你趁熱吃。”

張之維瞥了眼，“今日有齋法？我吃過了??？”

“師父叫我送來的，師父還說讓你吃完去正殿一趟?！?

張之維瞬間冷汗流下來，道：“師弟啊，你老實說，師父這么晚叫我過去，是不是最近他老人家又不高興了？”

“沒…沒覺著啊?！?

“那就好?！?

張之維大咧咧來到天師府正殿，看見張懷義也在，眉端舒展，道：“嚯，懷義這么晚還練金光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