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義有些懵然。

卻被田晉中手一伸接過扁擔，攬著肩膀強行拉過來，

“懷義你知道入室嗎？”

入室，乃存思的一種狀態。

算是基礎的一種心性修辭吧。

田晉中說，入室決定于環境是否安靜，而游云生則是認為，這種狀態由自身發生，與外物無關。

師兄弟常論道。

動起手來演武，也是常有的事。

張懷義不解：“兩位師兄總要先告訴我，為何爭執吧？”

游云聲嘿嘿笑道：“山上負責采辦的師兄，去大上清宮當都管，負責統理常住，掌勺師兄說在我們二人中選一個負責采買，不用劈柴了?！?

能下山是最好的，不用受師父管教，

至于在山上，采辦是最美的差事。

能下山，還能攢幾個私錢，相比于在山上挑水種菜這種雜活，逍遙至極。

田晉中早就不想挑水了。

“懷義啊你說我們誰對？”

入室其根本是心。

環境只是一種輔助的手段，游云生說的對。

但兩位都是自己師兄，而且自己不在這段時間，菜園子都是晉中師兄幫澆的，誤導兩位師兄也不對。

晉中師兄若下山采買，以后誰幫自己澆菜？

亂世快要來了，師兄你還是在山上修行吧。

張懷義說道：“云生師兄說的是正解。”

游云生沒想到師弟是正直的人，哈哈笑道：“可是你叫懷義師弟評的，晉中啊既然你輸了，那砍柴劈柴的活也交給你了，我去與掌勺師兄說一聲，今后由我負責下山采買?！?

隨即屁顛屁顛走了。

田晉中臉色憤然，“懷義你不在這幾日，都是我幫你澆水，我讓你評就是想讓你偏向我，沒想到你小子……可以呀懷義?！?

張懷義目光平視前方，道：“就算我偏袒師兄，云生師兄也會去找師父，況且下山采買還容易耽誤工夫，師兄你不是說要升四級功箓？不過是撿柴火，師弟和你一起撿，大不了以后下山做善信我都帶上師兄?！?

聽到張懷義下山做善信帶著自己。

田晉中一掃臉上的陰霾，撿起扁擔。

“師弟你這幾日又去哪了？”

玉米田晉中照顧得很好，或許是缺乏肥料的緣故，只能長到大腿根的位置。

有些已經提前開了米花。

要是蟲害，沒準還有辦法，缺肥料張懷義是真沒有辦法。

為了顆粒飽滿，

張懷義決定人工授粉，輕輕搖晃幾下，讓枝頭頂端的花粉掉下來。

等各自忙完，師兄弟二人坐在一塊大青石上。

“但你也不該答應云生，明日一早我們上山砍柴吧，可是懷義你說幫我撿柴火的?！?

“明早不行，我和師兄分頭行動吧，我每日回師門都會帶回一捆柴火?！?

“也成吧~”

田晉中沒有過多糾結。

張懷義像往常一樣上山，

師父張靜清早已出現在這里，看樣子已經入定了有一段時間，也不打擾師父，閉上眼。

入正觀之相后。

雷法內功修行會快幾分，具體快多少還不清楚，先前沒有運功修行，就是為了今日這種身心飽滿的狀態。

張懷義觀照自身一切念頭，身心達到一種靜的狀態，似乎能感受到內觀世界一切，但念頭又無比寂靜。

運行雷法內功！

起火！

本來雷法內功一周天為兩天八時辰，這一次他有預感，時間會再次縮短。

“兩天是門檻，這一次心性修持帶來的內景變化，不知道能不能讓我雷法內功周天進入兩天。”

張懷義全心全意投入到錘煉性命中。

念頭引領那一團心火之炁，上鵲橋，入重樓，這條路早已爛熟于心，直至將這一團煉化的金火之炁送入下丹田中。

雷法內功一周天運轉完成。

正觀之相變化猶在五無賊之上。

張懷義睜開眼，剛才心里默默數著時辰，運行一周天所耗費時間為一天十一時辰，

突破兩天門檻。

不知道雷法有沒有變化？

手掌張開召喚陽五雷，炁體呈純凈的白色電弧狀，雷法有強有弱。

感受到某種危機，一群鳥自山林飛起。

“這一次，同樣是五道，但我還沒劈下，靠近陽五雷的青石已經焦黑，感覺威力比上次強了幾分。”

憑張懷義自己的感覺。

硬要量化的話，

如果將上次雷法威力比作一根手指，這一次雷法威力有兩根手指粗。

坐在弟子旁邊的張靜清，有些凝重說道：“懷義啊照見你的心猿吧，知道心猿的來歷嗎？”

“不知?！?

“過去的人認為要去游歷，經歷越多心智越堅，這心猿又被取名為行者?！?

張靜清滿臉花白的胡須又濃又密動了動，道：“修行雷法內功，需存思，存思第一件事就是伏心猿，本來應該修行雷法內功不久開始，你一直在心性修持，見你有所突破，為師也不擔心你。”

“師父心猿大概長什么樣子呢？”

“一只如人大小的猴子，可掌控思緒煩躁，上竄下跳，伏心猿，也算心性修持中的一層?！?

“心猿乃性命修行的阻礙，如果照見之后不降伏，性命難有寸進，以前的人嘗試過不照見它，但最后任由它成長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反過來逆噬主人?！?

“你經歷如此五次心性修持，心猿已經無比強大了?！?

張懷義也好奇自己的心猿猴成長到何種地步。

是時候去見它了。

能感受到心猿的位置，念頭一動，循著內景進入一片虛無世界。

一座小山般的身影，漫天魔影，自己和它的區別，就好像是人類站在遠古巨猿面前，漆黑發光，抖擻著充滿力量的鬃毛。

該怎么形容它？

像覲見這里的君主。

這里的風、氣息、火焰，一切構成這個內景世界的元素，都在討好它、奉承它、諂媚它。

而它。

仿佛掌控一切生殺的造物之靈。

遠遠望去，那魔影，天高云間，如有一把穿天山岳聳立在火海之中。

這就是我的心猿？

張懷義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心猿。

“五賊看到它有些畏懼，看來心猿的等次仍在五賊之上，師父說心猿如行者，我的經歷，就是你看見的風景，也是你的養料吧？”

悠悠踏出一步。

這魔猿看見張懷義如仇敵見面，雙目赤紅，性情暴虐，罡風夾帶著毀滅天地般的無盡怒火。

抬起山岳般的手掌，重重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