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以前的讀書人,讀書也不過是為了功名利祿。可是二三十歲考不上舉子,進士,便不免有那一股窮酸氣,潦倒命。
亳無片瓦的茅草廬,除了一點炊煙之氣,剩下的便是每天不絕于耳,充滿憤悶的《詩經》誦讀聲。談先生已經四十歲了,臉上留下的幾道細紋配合上憔悴淡黃的面容,證明了歲月并沒有給他多少歡樂。干瘦的軀干,失落的眼神,皺亂的布衣,告訴別人自己是個又貧又沒老婆的漢子。
也許老天垂憐,趁著夜半打更聲,一名年輕十五六歲,姿顏絕麗,服飾華貴的女子跑來敲門,說是要與談先生結為夫妻。
談先生四十多年的孤寒,早已不知男女之情,夫婦之名,可保留的理智卻讓他不敢一下子答應。雖然女子的相貌服飾,氣質動作讓人深信,這是一位大家閨秀。
女子見談先生還有顧便將談先生的人生一一說出,并且表示自己毫無惡意,就是想和談先生結為夫妻。
談先生本來就是窮漢久饑,而且對方形容出眾,對自己知根知底,料想不會出什么意外,便拉著女子興風云雨。女子一番推辭,讓談先生守自己提出三年承諾。可談先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為了成事,自然滿口答應。
談先生自與女子有了夫妻之實后,兩年間已育有一兒。可談先生對這來路不明的妻子不免多方懷疑,況且三年之期快到,心里便總按耐不住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一晚,談先生等妻子入睡,偷偷拿起火燈,提起被褥衣裳一看,只見妻子腰以上已與活人血肉一樣,可腰以下盡是椎股腿腳的枯骨。談先生晚上這嚇一跳,倒把妻子驚醒了。妻子也知道談先生怎么想說道:“你還是不能信守三年前不可用火光照我的承若,現如今已經兩年,為什么不能再等一年再去照也不遲,是你負了我,我不知再久留了。”
談先生當場是又道歉又好勸,一把鼻涕一把淚,想留下妻子,怎奈時機不對又做了錯事!
談先生的妻子雖然執著不留,可是心中一點為母之情不能湮滅,于是準備交付一現財物便對談先生說道:“我和你雖然恩斷義絕,然而我和你的孩子并沒過錯,你貧困養不活自己,我放心不下,你現今可以跟我去一地方,我給你留一些東西。”這位談先生知道有錯在身不能拒絕,老老實實的跟著妻子,來到一處壯麗的大殿堂,堂內所用器物皆非凡品。談先生在堂內等了許久,才等到妻子從內堂出來,手中則多了一件珠袍。
妻子把珠袍交給談先生讓他自行換錢,自己則讓談先生撕掉衣裾,留在堂內,隨后便讓談先生回去了。
談先生拿著珠袍回到家,不僅感慨如同做夢的兩年。可是自己依舊家徒四壁的現實,還有嗷嗷待哺的兒子,也不得不把珠袍典賣掉。
在睢陽當時,最大的財主便是老王家了。老王家的伙計用了千萬錢做了談先生的珠袍的買賣。這收了珠袍上來的伙計自然要將珠袍送到東家老王那里。
可這伙計一送,東家老王卻說了一句:“這是我已故女兒的珠袍,那人典賣的人肯定盜墓賊。”東家老王沒多久吩咐手下和官差,把談先生抓了起來,一頓拷問,談先生沒有辦法,只能把實情說了出來。
東家老王怎么可能信這種鬼話,于是帶著手下,到女兒的墓地,東看西看確實沒有發掘的跡象,心里不免懷疑。當場下令,把棺材挖了出來,湊巧在棺材之中,確實是發現了撕裂過的粗布衣裾。
為了雙重保險,特地派人把外孫帶了過來,看到外孫的面貌確實與自己的女兒相似,東家老王這才相信談先生的話。隨后老王與談先生交談,也只好認了他作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