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個老頭說:“這位先生一看你就是知書達理的人,我們這雖然窮,但也不至于一只雞,弄出人命來,可是你不知道,這個道士在我們這里把全莊上的雞都快偷干凈了,而且每次抓到后就耍無賴,我們沒有辦法,才想狠狠的教訓他一下。”
我看了看那個道士,在那里低著頭抱著雞,一聲也不言語,我說:“看這個道士挺可憐的,這樣吧,讓他把這只雞放了,你們就放了他吧。”
我說完這話,那個老道忽然抬起頭來,用公雞嗓子說道:“不放,不放,我好不容易偷到的,怎么能放?”
我看清了老道的面目,只見老道一對小眼睛,黃眼珠子咕嚕亂轉,尖嘴猴腮,一嘴蒜瓣牙,山羊胡子,長的那就一個喜慶,頭上挽著發髻,用一根木棍別著。我看老道,老道也看著我,他先是一愣,接著朝我的身后看去,看完了之后,當時把手里的雞一扔,然后說:“來了,我等的人來了,你們的雞我不吃了,這些日子,我所吃的雞,你們算算值多少錢,讓這幾個人付給你們。”
說完嬉皮笑臉的站起來,朝著擠眉弄眼的,老道的這一套,不但讓我們愣了,那些追著他打的人,也愣住了,這時老道忽然扯著嗓子對我說:“我說你愣住干什么?道爺我吃了人家的雞,沒有給人家錢,這些都是因為你們,你還不趕緊的給錢?”
老道這么一說,可把天寧氣壞了,天寧指著老道說:“好你個雜毛老道,真是不知好歹,我師兄好心的勸人家別打你,你卻讓我師兄給你付雞錢,你信不信我揍你一頓。”
老道一聽,當時嬉皮笑臉的說:“好呀,好呀,我的皮正好癢癢,你趕緊的來揍。”
師弟天寧一聽,揚起拳頭就要揍老道,我趕緊叫住天寧,聽老道說話的口氣,我就知道這個老道不簡單,江湖上大凡有本事的人,都有怪脾氣,不就是雞錢嗎,我對著那些人說:“這樣吧,剛才道長說了,他吃的雞,錢我們來付,老伯你們看看得多少錢?”
那個老頭聽了,就伸出三個手指頭說:“這個老道偷了那么多雞,起碼得三塊大洋,如果先生拿不出三塊大洋的話,你給兩塊也成。”
我聽了之后,對那個老頭說:“好,我給你五塊大洋,不過我有條件,這位道長肯定是餓了,我們也餓了,您把雞殺了,我們在你們這里吃頓飯可好?”
說完我就拿出五塊大洋,遞給那個老頭,老頭歡天喜地的接過大洋,然后就招呼那些人,給我們做飯,那些人一邊走,一邊商議著,誰家出什么東西,看看這個莊是個窮地方,讓一家子做,還真湊不出一頓飯。那些人回家做飯暫且不說,單說老道,看了我一眼,說:“不謝不謝,這個是你們應該的,我老道受之無愧。”
我師弟說:“好你個老道,什么叫受之無愧?”
老道說:“我老人家在這里,就是為了等你們,才偷了人家那么多雞,你們給點錢,當然是應該的。你們兩個人,看面相,馬上就會有血光之災,不過你們又不該死,所以老道我要等著救你們。”
我說:“你怎么知道等我們?”
老道說:“老道我是受白狐仙姑的點化,才到這里等你們的。”
“白狐仙姑?”
老道點點頭說:“是的,是的,我這個人,本來云游天下,走到哪里吃到哪里,逍遙自在,和神仙差不多,我聽說云臺卷舒山是狐仙黒媽媽的修仙成道之地,里面有一棵仙樹,于是我就去看看,可是到了那里之后,我吃了毒果,在山洞里差點死了,就在我快死的時候,迷迷糊糊的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出現,白衣女子在我的嘴里塞了半片白色的樹葉子,然后對我說,她是這里的狐仙,讓我好了之后,就到這里等幾位,還對我說你們有血光之災,并且讓我按照她的吩咐做。我當時迷迷糊糊的,不知是真的,還是做夢,等我好了醒來之后,仔細的一想,才知道是狐仙顯靈,點化我,我在山洞里,給狐仙磕了幾個頭,就匆匆趕到這里來了,沒想到來早了,我的嘴饞的毛病犯了,只好在這里偷雞燒著吃。”
我說:“你說的狐仙是不是叫白云兒?”
老道點點頭說:“那個狐仙自稱云兒。”
我聽了心里一陣激動,白云兒給老道吃的一定是仙樹葉,我們三個人,在蒙古部落里,沒有生病,也是因為白云兒的仙樹葉,想想白云兒對我的情,心里有些難受,人這一輩子,就是這個樣,得到很多,也錯過很多,一個情字十分了得。我欠白云兒的情,這輩子都不能還了。
這時莊上人讓我們去莊上喝茶,在一戶比較大的屋子里,擺著一個兩張桌子,拼在一起,椅子有高有矮,看樣子是幾家拼湊起來的。桌子上放著茶壺和粗瓷大碗,鄉下都是用這種碗,有人給我們倒上茶,然后進來一些人,給老道道歉,老道倒也大度,擺手說:“算了,算了,我老道最煩俗禮了,幸虧你們這些日子,給我松皮,不然我得悶死。”
這個老道看來說話也算是和氣,那些人出去之后,我們和老道聊起來,老道說自己叫法號清虛,別人都給他叫清虛老道,自己為人有個毛病,最喜歡吃,哪里有吃的,就奔哪里去。我們聊著天,菜已經上來了,老道一看菜上來了,趕緊拿起筷子,把菜一個勁的往嘴里塞,那真像是餓死鬼投胎,他一邊吃,一邊嘴里含糊不清的說著讓我們別客氣,不過他只是說說,因為早就把盤子拉到自己的跟前,我們想吃也吃不到。
一連上了幾個菜,我們都沒有吃上一點,老道吃完之后,拍著肚皮說:“哎呀,吃了個半飽。”然后看看我們說:“你們幾個傻看著干什么?怎么不吃呀?”
我笑著說:“你就差把盤子啃了,你看看你面前的盤子,哪有我們吃的份。”
老道一看,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剛才光想著吃了,這個、這個不好意思,盤子里還有湯,真不行你們一人一個盤子,把里面的湯喝了。”
說著就把剩了點殘湯的盤子,給我們一人一個,幾個女的皺著眉頭,崔雨娟說:“道長這湯我們就不喝了,還是你老人家喝吧。”
老道一聽就說:“好,好,那老道我就不客氣了,反正我還沒有吃飽。”
說完端著盤子子就開始喝湯,反正就差啃盤子了,最后炒小雞上來了,清虛老道一把拉過去,結果發現我們看著他,有點不好意思,把盤子放在中間讓我們吃,這個老道讓我們吃的時候唾沫橫飛,烏黑的大拇指放在雞肉的湯里,幾個女的看到這里,都差點吐了,誰還能吃下去,老道一看,笑著說:“你們都不吃,我老道可吃了,你們真是的,有雞都不吃,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說不定那一天就完蛋了,到時候想吃都吃不著了。”
說完之后,把燉的雞在那里直接用手,捏著吃了起來,我們幾個人,有點看不下去了,只好起身出去,走到外面的馬匹前,把里面的肉干拿出來,吃了一些墊吧肚子。其實這個年頭,能吃上肉干就非常奢侈了。我們吃著肉干的時候,清虛老道捧著肚子出來了,一看我們的肉干,兩眼放光,伸著手就來搶肉干,我對清虛老道說:“道長你不能再吃了,這肉干不比別的,吃到肚子里,遇到水就會膨脹,你吃了這么多,會被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