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喜酒不醉人,結果姬五六還是喝的酩酊大醉。
姬五六記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知道一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了臥房的床上,媳婦就坐在床頭邊安安靜靜的看書。
“哎喲。”
宿醉后的腦袋昏昏沉沉,姬五六開口想說話,也只能是發出一聲不舒服的呻吟。
郭倩抬起頭,便立刻放下書起身去倒水,嘴里說著話。
“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妾都打算去請大夫了。”
數落著已是將水拿了過來。
姬五六坐起身一飲而盡,可算是恢復了一點精神,立馬言道。
“孩子呢。”
“剛喂好臥下,錦繡看著呢。”
錦繡是宮里的女官,將孩子交給她,姬五六很放心。
“昨晚上喝大了。”姬五六扶著額頭:“本不想喝多的,可架不住,你也知道,藍玉那家伙太喜歡灌酒了。”
“對了。”郭倩想起來了:“你不說藍將軍妾差點就忘了,藍將軍今天來了一次,見你還沒醒就走了,叮囑說你醒了之后快些去趟五軍府。”
聽到這么個事,姬五六便不由自主的皺眉,嘆出一口氣來。
郭倩問道:“怎么了?”
“藍玉這家伙凈給我添堵。”姬五六將楊憲的事說出:“我和那楊憲沒有任何交集,五軍府那些勛貴和楊憲之間有什么矛盾我也不清楚,現在藍玉他們非要那楊憲死,組織勛貴們聯名上疏,還要我也去署名。”
聽到這么個事,郭倩忙道:“五六,這可是黨爭啊,咱們可不能隨便參與進去,很容易引火燒身的。”
“我又何嘗不知。”
姬五六撓頭:“可我和藍玉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交情,這次你生產,藍玉又派人來照料,自家兄弟不幫忙也說不過去啊。”
“那也不能什么忙都幫啊。”郭倩對藍玉的做派不高興:“他們爭權奪利,把你牽扯進來算什么。”
“唉。”
姬五六無奈又是一嘆,掀開被子坐起身:“算了,既然都已經答應過了,那就去吧。”
“誒。”
郭倩突然開口:“五六,你昨日回京沒有去皇上那奏捷,對吧。”
“確實沒有。”姬五六點點頭:“太子殿下說,皇上特許我先回家來看望你們娘倆,然后直接入宮參加慶功宴。”
“既然如此,你先入宮面圣。”郭倩給出了主意:“你是征討陜西的主將,這奏捷的事自然要你出面,既然昨日沒去就今日去,面圣的時候把這件事說給皇上聽。”
姬五六啊了一聲:“這,這不是讓我出賣兄弟嗎,藍玉他們這么做本來就不好,我再告訴皇上,那豈不是害了藍玉。”
“可是你不說,瞞著皇上和藍玉他們如此,這叫結黨營私啊。”
郭倩著急起來:“將來萬一出事,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不行不行。”姬五六擺手搖頭:“出賣兄弟的事我干不出來,何況藍玉救過我好幾次命,絕對不行。”
見郭倩還欲再說,姬五六又道:“倩兒,什么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獨這種事我不能做,你就不要再勸了。”
郭倩只能垂首,默不作聲的打水取官袍。
姬五六下了床洗漱一番,便匆匆離家。
他并沒有先去五軍府,而是按照郭倩所說去面圣奏捷。
這點上媳婦說的對,自己身為征討陜西的主將,怎么都該先面圣奏捷。
六部五寺衙門都在皇城內,因此隨處可見忙碌行走的官員,不過姬五六認識的不多,只是撞上了中書省的參知政事汪廣洋。
“滄城伯。”
姬五六停下腳步一看,抱拳:“原來是汪相爺,汪相爺好。”
“不敢當。”汪廣洋滿面堆笑:“伯爺入宮這是要面圣嗎。”
“是。”姬五六點頭言道:“昨日皇恩浩蕩,許姬某先行回家看望妻兒,今日當然要先面圣奏捷。”
“面圣事大,不敢耽誤伯爺。”汪廣洋做了個請的手勢:“伯爺先去面圣,咱們容后再敘。”
“好。”
兩人打了個照面便分離,姬五六心中有些困惑,這個汪廣洋和胡惟庸并不對付,自己和他也就有過寥寥數面之緣,也是從沒有打過招呼的。
帶著困惑,姬五六已經是靠近了乾清門,鎮守于此的羽林衛將姬五六攔了下來。
“大內后宮,外臣免進,何人。”
姬五六忙報了身份:“滄城伯、征虜大將軍姬五六,請面圣述職。”
“原來是姬將軍。”守衛統領聽到姬五六的身份后立馬換了笑臉,抱拳言道:“卑職羽林衛指揮同知毛驤見過將軍,請將軍稍等,末將托請內監前去呈稟。”
“好。”
乾清門是進入后宮的正大門,因此這里除了歸屬鸞儀司統領的羽林衛外,還有御前司的太監。
守門太監去傳稟,姬五六就等在外面和這毛驤閑白幾句。
“卑職雖身處宮闈之內,但也常聽聞大將軍的名號。”毛驤開口道:“都說大將軍乃我大明朝最年輕的世爵,如今一見果然是英姿神武,讓卑職望而心折。”
“毛將軍過譽,實在是過譽。”
姬五六連呼當不得:“毛將軍身負戍衛宮禁之重任,豈是我等可比,不可比,不可比。”
“伯爺言重了。”毛驤笑了笑:“不過是早年檢校兵出身罷了。”
“檢校兵好啊,那可是皇上當年的親軍,如此說來,毛將軍可是圣上身邊的老人了。”
姬五六自然是夸上幾句,腦海中卻是閃過一句話。
‘那楊憲,早年居皇上幕府任檢校,一手籌建鸞儀司’
楊憲是提轄檢校,屬于是鸞儀司的創立者,而毛驤則是檢校兵,也就是說是楊憲手下的兵。
那么,毛驤能坐上羽林衛指揮同知這么重要的位置,他跟楊憲的關系會不會很好。
現在楊憲已經被下了大獄,而藍玉、胡惟庸等人又憋著心思要弄死楊憲,這毛驤,說不準就是胡惟庸、藍玉的敵人。
用自己媳婦的話說,這算是黨爭之敵。
一念至此,姬五六可就警惕起來,說起話來也開始謹慎許多。
恰此時,稟報的內官監回來。
“伯爺,皇上召您面圣。”
“誒。”
姬五六忙應下:“那毛將軍,我且先去面圣了。”
“大將軍請。”
毛驤讓開身子:“面圣后咱們再聊。”
“好,好。”
姬五六應了兩聲,隨后快步跟隨內監進入宮城。
身背后,毛驤望著姬五六的背影,直至后者消失于眼簾。